第三卷·至暗时刻 6（2 / 2）

孟然一刻不多耽搁，飞快出了化妆间。他脱下常服，松开衬衣袖口、领口的衣扣，不禁想起在大学的时候，他也总帮齐晓枫出头。

很多年前的一个夜里，他跟齐晓枫一块儿坐在操场上，看见无数飞蛾扑闪双翼，争先恐后地往发热的路灯上撞。它们那么脆弱、渺小，却非要以身躯为矛，企图冲杀出一片光明来。那时的孟然觉得飞蛾很蠢，为什么非要扑火？

齐晓枫道：“你没见它们都是成群结队的么，兴许不是为了自己呢。”

孟然开玩笑道：“那你会跟它们一样么？”

齐晓枫侧头冲他笑了笑：“为了你，可以啊。”

飞蛾原本愚不可及，但若是为你，赴汤蹈火，便在所不惜。

孟然一直忘不了在操场的那个夜晚，回忆里挥之不去的是齐晓枫那双明媚而真挚的眼，他第一次发现男人也可以这样温柔而美丽，堪比童话中的天使。孟然不禁自责起来，咒骂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怀疑齐晓枫，他最好的朋友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他们之间有着如同钻石一般的友谊，坚不可摧、透彻见底。

孟然找到了会议室，学警正在里面收拾东西，孟然问他在这打桥牌的人都去了哪里？对方回说，刘捍和杨继东刚被齐市长的秘书请了过去，又说姚一弦和齐晓枫是一起离开的，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黄江警校位处黄江市的最东面，毗邻东海。孟然仔细回忆着，在他还是警校生的时候，齐晓枫曾来探望过他一次，但苦于没法进校，就换孟然翻/墙跑了出来，带着好友在海岸线上走了一遭。

齐晓枫说，他要认孟然做弟弟，有今生没来世。

孟然一口回绝了：“拉到吧，我巨蟹，你狮子！我比你大一个多月，你才是弟弟！”

赶上警校这次大幅升级，规划案中提到要填平一片海域用以园区扩建。蓦然间，孟然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强烈的念头，他已确认刘捍不在齐晓枫身边，立即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齐晓枫不接，孟然直接翻出了警校，朝着海边跑去，他一路狂奔，与时间赛跑。终于，在碎石密布的海滩上，他看到了黑压压十来个人，一道强光射来，晃痛了孟然的眼，他定神望去，只见坐在人群中间的人是齐晓枫。他翘/起一条腿，满脸的冷漠与漫不经心，在他前方还站了一个人，那是姚一弦。

“怎么样，考虑好了么，姚所？”齐晓枫从折叠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姚一弦面前。

孟然只看一眼，就知道围在齐晓枫身边那十来个人不是普通人，他们个个都身怀绝技，不是赏金猎人，就是职业杀手。赶上这种大场面，硬拼是最笨的办法，孟然选择自行走了出去，脚才迈出一步，一排枪便纷纷朝向了他。

“枪都放下，他不是我要你们对付的人！”齐晓枫撇头看到了孟然，沉声吩咐。

孟然走近了，看见姚一弦的嘴角已经挂了彩，约是之前就挨了不少掴。但他仍旧不卑不亢，看看孟然，又看看齐晓枫，冷笑道：“呵，我还真是低估了你俩啊！都到了这个地步，想不到你们还那么生死与共呢。”

他话音才落，齐晓枫忽然一抬胳膊，“啪啪啪”正反手就是三记大嘴巴。姚一弦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地下的碎石当即就刷上了一层红。

孟然想要上前，却被几个人硬给拦住了。齐晓枫没和他多话，自顾自捏起了姚一弦下巴：“姚所，你不是答应我了，但凡输了牌就给我一样你身上的东西么？别说我不给你机会选，今个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你可以选择留下一只手，但要怕疼的话，也可以跪在我面前磕三下响头，再自己爬回去。”

那张漂亮的脸已被血糊了小半边，却依然不影响姚一弦的气势，他斜睨着齐晓枫，眼里满是恶毒与仇恨。齐晓枫骂了一声“cao”，单手扣住姚一弦的脸，怒道：“再拿这种眼神看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了！”

孟然看着听着，心里顿时五味陈杂，他亲眼见证了齐晓枫是如何顶着冷漠的外表，却把整个灵魂全部都朝向了他。这是真正的手足之情，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孟然终于明白了，那个曾经和他肝胆相照的挚友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为什么会为获取更多的金钱，而不惜委身在魔鬼身下。

一时间，孟然的眼眶热了。他自问没再亏欠过任何人，但此刻此身，他却觉得欠了齐晓枫太多太多。他不明白命运为什么要以他为由，将他最珍视的好友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孟然轻轻喊了一声：“够了，晓枫，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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