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与子同袍 26（1 / 2）

遭家属反对那事，我最终决定不做了。到了还钱那天，我准备好了15万现钞，派杜刚替我出马。我吩咐杜小秘说，还了钱，让俞宁画个押，签掉收据就完事。倘若他要问起我，一概无可奉告。

我把一切盘算得好好的，然而，俞宁还是坏了我的计划。

下班的时候，一辆奥迪车停在了市特门口。我没料到俞宁竟会堵上门来，我头也没侧，直直就往外走。奥迪车徐徐地跟在我边上，俞宁降下了车窗：“孟孟，我捎你过去吧。”

“用不着费事儿去餐厅了，我这就叫人把钱给你送出来。”

我拿出手机要拨，俞宁却从车窗里伸了出手，一下拽住了我的胳膊：“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这钱由你当面来还么？”

“别拉拉扯扯的，放开！”

我想要抽回手，俞宁却不肯放，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紧紧拽住我。不远处，杜刚提着箱子也正出了市特大门，我急着摆脱俞宁：“你这是干嘛呢？别逼我啊！”

我猛地一挣，手腕擦着俞宁的衣袖给拽了出来。有那么半秒的刹那，我好像看见俞宁的手臂上布满了青紫的淤痕，上面似乎还分布着细密的针/孔……

我一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呵斥俞宁道：“喂！把袖子撩起来给我看看！”

俞宁没敢直视我，只是恳求道：“我不会耽误你多久的，我就想和你一起吃顿饭。如果你没时间，那把钱还给我以后，一起喝杯茶也可以……”

我根本没心思听俞宁废话，只想确认刚才有没有看走眼。毒/品那东西可不是好玩的，我早就猜到姚一弦要报复俞宁，却也没想到他竟会/阴狠到直接用上毒/品。我抓起了俞宁的手臂，猛地撩/开了他的衣袖——

果然！

果然是注射用的针/孔！

“你……你就这么作死？！”我一拉车门，直接把俞宁拽了下来，揪住他的领口怒道：“马上跟我去自首！强制戒/毒！”

杜刚远远看见我动了手，赶紧跑过来叫嚷：“孟哥孟哥！你这是怎么啦？这单位门口有话好说，别动手啊！”

镜片下，俞宁的眼睛微微下凹，竟是在几个月里憔悴成了另一个人，他望着我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要把我送去哪里，我都配合。只不过……你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我只想看看你……”

我自问并没有心软，但我却必须说服俞宁去往戒/毒所。强制扭送的性质不同，这会毁了他今后的人生。于是，我对边上的杜刚说：“你把钱给我吧。”

“不在这里数清了给他呀？这人不都来了吗？”杜刚并不清楚我刚看到了什么，不明就里道。

“没事儿，你下班吧。还钱的事我自己处理。”我说着，接过了杜刚手里的钱箱，坐上了俞宁的车。

Souvenir，是一家过去我和俞宁常去的英国餐厅，中文店名颇为暧昧，译作纪念品。

我单刀赴会，跟着俞宁走进了餐厅。格调雅致的大堂内竟冷冷清清，空无一人，我顿时就觉得有什么猫腻了，把钱放在就近的一张桌子上说：“钱你拿去，存完了，跟我上派出所备案。”

我说完，就往店外走，俞宁叫住我：“你不点一下再走吗？”

他这理由倒也合情合理，无奈，我只能折回来，打开钱箱问：“你这里有点钞机吗？”

“没有。”

“靠！你耍我是吧？”

听我动了气，俞宁微微一笑，他拉出一把椅子请我坐下：“我只是想请你当着我的面，清点一下还款数额，这个要求不足为过吧？”

我看着他那张诚恳的脸，心说老/子堂堂一特警，还怕你个瘾君子不成？数就数！

于是，我坐到桌子前，把钱分成了几摞，笨拙地开始点钞。我点钱向来不快，手法如同发牌，点了将近一半的时候，俞宁端来一杯花茶，递到我面前：“慢慢数，不用着急。”他说着，坐去了我对面，专注地看着我点钱，惟独眼神的方向不对，不盯钱，盯着我。

俞宁的身后屹立着一座室内喷泉，玻璃池子五彩斑斓，有许多来Souvenir用餐的食客都会在这个玻璃池里，投币许愿。俞宁摸出了一枚硬币，移到了桌子中央：“孟孟，你还记得这个吗？”

那是一枚刻了字的硬币，正面刺孟，反而镌俞。

很久很久以前，我和俞宁把它抛在了那个玻璃池里，携手许下了同一个愿望——此生契阔，与子成说。

我瞄了硬币一眼，冷冷回他：“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