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流金岁月 49(2 / 2)
姚一弦说着,眼泪竟也跟着滑落。我弄不清他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烙上了使命,从而对俞宁有了情份,我只清楚我所珍惜的那段感情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了解俞宁,我深知以他的个性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哪怕他此刻更爱的是我,但他知道没有了他,我还能像小强一样爬起来继续走下去。相比之下,姚公子已经表现出了没他不行的绝决,他已经痛失了姚一炎,他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再度上演。
不出我所料,原本站在我身旁的俞宁,走向了卡座的另一面。那个十分钟前还苦苦挽留我,说他爱的只有孟然的人,又用同一只手去握住了姚一弦滴血的手腕,一手摁住他的伤口,一手轻抚在他微颤的肩膀上。
“别傻了,一弦,我带你回去吧。”
此句一出,判决下达。
我站起来,拍了拍俞宁的肩膀。我自己都以为我会泼他一杯水,但我没有,我选择捧起他的脸,照着他的双唇认认真真地吻了一遍。我把舌头伸进他嘴里,轻轻地勾挑着,极尽温柔,使出了所有缠绵的本事。
俞宁整个人都愣了,他想要抽开身,我却牢牢地摁住他,逼着他回应我的吻。终于,俞宁的手又放开了姚一弦,重新环到了我的腰上。
下一秒,我猛地向后一退,让一切戛然而止!
我转而对姚一弦说:“这就是你勾搭他的手段,是吧?老子不屑!”说罢,我呸了一口,用袖子擦了擦嘴,最后瞅了他们一眼,默默走出了餐厅。
相比之前的步履蹒跚,这次我反倒平静了。餐厅外的大屏上滚动着张学友的演唱会广告,歌神正低低在唱:
让男人决定跟谁远走高飞?
谁该远走高飞?
……
谁唱得他心醉,谁唱得他心碎?
他努力不让自己看来很累。
我默默踱到了停车库,才想起车钥匙已经抛给了姚一弦,一个人正跟没头苍蝇似的转呢,结果俞宁又追来了,我真没料到他能纠结、反复到这个程度。
这时,他又上来抱住我,使劲求我:“孟孟,你原谅我一时糊涂吧!只要你开口,只要你说一句,我就彻底跟他断了!我把他送医院去,然后我们就回家!”
我连推开他都懒得用力气了,身子软绵绵地使不上劲:“别碰我,我嫌脏。”
俞宁硬是不肯松手,仍旧牢牢抱住我:“我俩都三年了啊,你狠得下心么?我没骗你,当初在英国的时候,我明确和一炎提了分手,是他不答应啊!回国以后,他还是不肯放过我,直到我遇上了你,你那么阳光、开朗……那段时间,是你拯救了我啊孟孟!”
我跟脑死亡似的动也不动,只能颤动着嘴皮子:“我累了,我斗不过一个死人,更斗不过那位太子爷。咱们散伙吧。”
俞宁抱着我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他慢慢松开了双臂:“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吧!求求你放过我,滚吧!”我用尽全力吼了一句。
这下,俞宁彻底傻了,他呆呆地看着我,难以置信、不知所措。终于,他朝我硬扯出一抹微笑,无力且勉强,随后点了点头,眼泪也顺势坠了下来:“好,我听你的……”
说完,俞宁慢慢转过身,背朝着我,一步步离开。
我木然地望着他,脑子里全都是他刚才的那抹笑,我冷不防起想了一些事,想起了过去,他也曾这样对我笑过一回。
有一年,俞宁带我上日本秋田度假,我们原本好好地坐在院落里,喝着清酒赏着雪。谁曾想我却阑尾炎突发,痛得满地打滚,只恨不能一头撞死。
由于大雪封路,救护车要两小时后才能赶到。最近的诊所开车过去,需要20分钟。当时,俞宁就跟疯了似的喊我,不准我昏过去,他背着我,深一脚浅一脚踩着近膝的积雪跑去了车边。
那一路,我疼得连嘴唇都泛了青,几乎把遗言也交待了。我靠在俞宁的背上,紧扒着他的肩膀说:“我……我那工资卡里还有七万多块钱,帮我交给我爸!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往后再找人,别再找警察了,太他妈忙了!难得度个假,还给你添麻烦……”
“你别胡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俞宁反复说着那句话,抵达诊所后,他抱着我下车。这位爷那时也是急坏了脑子,眼里能看到的只有我和诊所之间的两点一线,还没迈出几步,就被一辆急刹的汽车给怼了,连带着我一并飞出几米远,落在冰冷的雪地里。我艰难侧头,看到俞宁躺在我边上不远,动也不动,跟尸体无异。
那一刻,我不知哪来的力量,连那根发了炎的阑尾也阻止不了我了。
冰天雪地的异国他乡,我一点点爬向俞宁,大口吐着白气,就是说不出一句话,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俞宁脸上,见他仍然一动不动,我萌发了一种不愿独活的念头,四下一寻思,正愁找不着斧曳钩叉来作了断,忽听地上那人诈尸一样开了口:“别怕,你那阑尾还没切,我死不了……”
随后,俞宁冲我笑了笑。我记得他那天的笑,同样也是无力、勉强,拼命强撑出来的笑。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