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流金岁月 43(1 / 2)
这个夜里,除了孟然以外,还有一个人牵动着俞宁的心绪。这时的他正匆忙赶往城市的另一角,看到抱膝蜷缩在雨里的姚一弦时,俞宁愣了下,有一秒,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一炎,他们一样的楚楚可怜,一样的惹人心疼。
俞宁快步走去,扶起姚一弦,发现他的脖子还在流血,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可能被人注射了海/洛/因……”
姚一弦依偎在俞宁的怀里,他的嗓音很低,逼得俞宁只能凑近去听。
“海/洛/因?”俞宁猛地一惊,“谁干的?我得报警,你等等!”
姚一弦握住他的手,摇头说:“别报警,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我的身份很敏感,你要报了警,这事明天就能传进南西,所里的人本来就对我挺有成见的。”
俞宁叹了口气,把伞塞到姚一弦手里,说去把车开过来。
路灯下,姚一弦抬头,孟然那把驼色方格的伞正悬在头顶,他不着痕迹地笑了笑,一直忘了告诉孟然,他也很喜欢Burberry呢。
把姚一弦送到医院后,俞宁陪着他处理了伤口,打了破伤风针,必要的检查都做了一遍,并没查出什么异常。俞宁仍有些放不下心,担心一旦离开医院,姚一弦的症状才出现,又陪他坐到了走道上继续观察。
“我去给你买点喝的。”
俞宁脱下风衣,换走了姚一弦那身被雨淋湿的外套。他刚要离开,却被姚一弦握住了手,听他说道:“我不渴,你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俞宁无奈,只能坐下:“你确定不报警么?虽然这次没有查出问题,但下次呢?万一……我是说,万一对方在针管里掺的真是毒品……”
“你想起我哥哥了么?”姚一弦苦笑了下,“你不觉得这种担心有点晚了么?一炎是个很单纯的人,他不了解现在的人是怎样处理感情的,也不懂别人也许只看中了他的皮囊,他什么都不知道,却能把心掏出来爱你。”
这是姚一弦第一次和俞宁正面谈起姚一炎,一开场,俞宁就输了,他内疚到无话可说。
“对不起。”俞宁垂下头,“我会努力补偿的。”
“人都已经死了,你还能补偿什么?毒是可以戒的,你为什么不肯等等他,为什么非要抛弃他?因为孟然么,他比一炎好在哪里?”
俞宁深吸了口气,凝望向走道的另一头,镜片后的眼睛并无焦距。
姚一弦接着说:“我哥一直有个问题,到死都没机会问你,却是他这一生最想知道的。”
无人的走道上,俞宁转过头来,像是等待审判一样,等着姚一弦道出那迟来的一问。
一颗眼泪忽从姚一弦的眼角滚下,他勉强微笑了一下:“一炎最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当虚假和真实水乳交融,入戏就会变得轻而易举,那一刻,仿佛有一串破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姚一弦知道这源自于俞宁的内心。
俞宁抬了抬眼镜,低咳一声,抬头和姚一弦对视,眼眶已微微泛红:“当然。”
简洁的答案令姚一弦露出了一丝不意察觉的冷笑。
当然?!
多么弥足珍贵又讽刺至极的两个字!
一炎,你听到了么?这就是你用全部生命去深爱的男人!在你活着受尽折磨时,不惜弃你而去;在你死后,却大言不惭地表示爱的当然!
姚一弦忽然转了话题,他说:“麻烦你回去告诉小孟,我哥哥已经过逝了,死者已矣,一个不存在这世上的人,无论过去订下了多少山盟海誓,都不可能替代眼下的感情。所以有些事,小孟他真没必要那么做。”
“孟然他……又针对你了么?”
极为顺利地,俞宁又被带入了另一个主题。
姚一弦把脸转向一边,并没回复。有时候,不答、不解释便是一种最好的回复,让一切尽在不言中,原就是欲加之罪,编得不圆,落下了把柄,处理不难却很烦。反倒是让听众自己去意淫,去发挥,要比亲耳听到的更有可信度。
“对不起啊,我其实已经和孟然沟通过了,只是我没想到他还会找你麻烦。”俞宁有些自责。
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姚一弦站起身,发出了最后的邀请:“没事,看在你的份上,我没什么不能忍的。已经很晚了,你送我回去吧。”
来到姚一弦的住处,房里的布置竟重叠起记忆里的另一个空间,那是一炎在剑桥郡的住所。在俞宁看来,这种相似是双生儿之间互通的默契,殊不知所见的一切全是为了他有朝一日的到来而精心布置。
姚一弦腾空沙发上的书籍,对俞宁道:“随便坐吧。”
一股玫瑰的芬芳洋溢在这间复式房里,那是代表英伦的花。俞宁拿起茶几上的一本杂志,随手翻了几页,英文原版的古典乐赏析,同样也是一炎的兴趣所在。
霍然间,俞宁想起几个月前他曾和孟然去听过一场音乐会。地点是在黄江音乐厅,四处金壁辉煌,金光四射。孟然笑着说走过红毯的那一刻,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跻身上流社会的错觉。只可惜,当演出进行到1/3时,他就靠到了他肩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