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1 / 2）

“什么意思？”

阎清绝皱眉，鬼千面的声音很轻，落在夜色里， “这是一座死城，你没发现吗？”

鬼千面站在窗边，窗外鳞次栉比的民居隐隐约约露出了一角。

“为什么是一座死城？”

阎清绝握紧手里的短剑，异色双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鬼千面长发如瀑，月光打在她半边脸上，为这个女人笼罩上了一层不深也不浅的忧悒。

那忧悒从她那亮得惊人的眼神中直射出来，砸在阎清绝身上。

阎清绝好像明白了什么。

鬼千面忽然打开窗户，飞身跃下，她奔向更深的夜色中去，阎清绝紧随其后。

两人迎着那凄冷惨淡的月光，在屋顶的砖瓦上疾行。

鬼千面于这个夜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将一个掩埋多年石破天惊的真相揭开，她看似什么都说了，却偏偏没解答一个最基本的疑惑——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个女人坦诚了她的过去和所遭受的伤害。

但却没有坦诚她所做这一切的真正动机，“终结那些罪恶。”——只是好听的漂亮话，她藏着更深的目的，藏在那张明艳的脸庞后，和她的忧悒一起，深陷于不为人知的阴霾泥沼中。

就在这时，阎清绝看到遍布这座小城的阴霾泥沼，幼童和老人瑟瑟发抖地缩在囚车里，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被官府的人押往大山深处。

火把驱散了周边的黑暗。

阎清绝却在那明亮的火光中看到了比光更亮、更昭然若揭的恶。

这恶带着砭人肌骨的寒意，从阎清绝的心底生出来，恍惚之间，他想起年少流浪的那段日子。

经过几十年的盛世，先帝驾崩后，交到当今天子手上的便是一个人口急剧增长的社会。而人口的急剧增长使得人口与耕地的矛盾激化，越来越多的底层人口流向更底层，他们背井离乡、四处游荡，流动的人口使社会处于一种极不安定的状态，那些四处流窜的无业游民犹如幽灵一样蹲踞在富庶地区，这些蒙昧的、懦弱的、顺从的底层民众是一个个在社会土壤中被钉得最深的桩子，所有高屋建瓴的宏大建筑都需要这些缄默无声、饱受苦难的桩子来支撑。

那些在烽烟四起、流血漂杵的乱世中奋战的顶级男人，建立起的新生王朝后，无不是将这些以血肉灌注的桩子重新钉进新的制度上，在往后的数十年或者数百年间，供养出一个又一个“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