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 / 2）

怪物。

他躺在水池上，头顶隐隐约约倾泻下一丝月光，小男孩从石壁上跳下来，连滚带爬地跑到他身边。

“我们去玩吧。”

他转了转头，半张脸立刻埋进了血水里。

“不去了。”

小男孩疑惑地皱起眉：“为什么不去？”

他拼命地朝小男孩使眼色，小男孩茫然地看着他，直到被身后的人拎了起来。

赤裸上半身的大汉一把将小男孩丢在地上，唏哩咕噜地跟他说了一番话，小男孩也唏哩咕噜地回应那个大汉，甚至生气地叉着腰，试图绕过那个大汉。

大汉神色愤怒，洞口陆陆续续又来了很多人，男女都有，赤裸半身，且身上布满了诡异的刺青。

他把头转回来，鼻间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是这个池子里的血。

他听懂了大汉骂那个小男孩的话。

——他是个怪物！

——你不能跟他混在一起！

这是徐恨第一次明确地认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

师父总以为他已经忘记了四岁之前的记忆，但他什么都记得，他从不曾遗忘。在他刚睁眼的时候，他便躺在这个血池上，身为婴儿的他好奇地伸出手，抓住了从石壁上方照下来的一抹月光。

月光温柔地注视着初生的婴儿。

而初生的婴儿不哭不闹，对月光回以凝望。

他的黑眸倒映着这个世界的颜色。

是温柔的月色。

仿佛死去的母亲化成了天上的月亮注视着她最爱的孩子。

他在这样的月色中和母亲的目光中慢慢地睡着了。

然而醒来后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许多人围在水池旁，跪在地上，朝他虔诚地磕着头，他们发出古怪的呼喊，好似水池上的婴儿成了无名的神祇。

他的黑眸里倒映着的不再是世界的颜色。

而是罪恶的颜色。

罪恶是什么颜色？

是一个难产的死婴眼中的颜色。

是一个经过两代人的不懈努力终于培养出来的怪物的颜色。

祭祀黑龙的圣女换了一批又一批，没有一个初生的婴儿能熬过躺在水池上的冰冷夜晚，也没有一个难产的死婴能在这个冰冷的夜晚死而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