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2 / 2）

可那四个字明明白白地撞过来，他毫无招架之力，只能默默在心底翻来覆去地咀嚼着唐嘉禾话里的意思。

阎清绝向徐恨靠过来，他的肩和阎清绝的手臂轻轻一碰，徐恨丢了的魂在这个碰撞的瞬间被拉了回来。

他好像隐隐约约察觉了这一场看似平静的会面下那诡谲的暗潮。

从天子口中得知了多年前的往事后，他和阎清绝从一趟浑水中踏进了更深的另一趟浑水。

这浑水里翻搅着二十年前那些死去的亡灵昼夜不绝的哀嚎，汹涌的浪潮间起伏着那些或出于贪欲或出于好奇或出于私心而奔走的身影，龙陵就像深潜于这底下的庞然大物，随时都会跳出来，一口吞没天光里的半壁江山。

徐恨打了个深深的冷颤。

单不说其他，死而复生——这对任何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有的人恐惧这样不存于世的邪灵，有的人厌恶这样不人不鬼的妖物，也有的人迷恋着死而复生背后的神秘力量。

天子是哪一种？

天子可能是第二种，他的厌恶在此时无需掩饰，赤裸地摆在脸上，徐恨知道这厌恶不单是对地上的白鹤来，同样也是对着他。

他恍惚地觉得，在天子的目光中，自己好似真成了一个死而复生的怪物。

于是徐恨紧张地转过头去看阎清绝，阎清绝在看着他，异色双眸里平静无波，徐恨的心跳随之慢了下来，那些因不确定带来的惶恐也被缓缓抚去。

他不是个怪物。

只要阎清绝眼里的他不是个怪物。

他就永远不会成为一个怪物。

“徐恨，你看他，你们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就没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这是唐嘉禾自打和他们见面以来，第三次开口说话。

他指着地上的悄无声息的白鹤来，说道。

白鹤来一直仰着头，虽然他的视线只能看到天子衣袍上的龙尾，但他仍旧拼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这个姿势，“白骨”虫复活了他，却没有把一个健康的身体还给他。

好像复活的只是一缕游魂，在残破的躯壳里苟延残喘。

徐恨猛然向前迈了几步，蹲在白鹤来面前。

白鹤来的视线里出现了徐恨那张忧心忡忡的脸。

徐恨。

白鹤来念了一遍那张脸的名字，不过他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他轻轻地将粘连的上下嘴唇撕开，无声的名字仿佛也钻出了口。

“怎么会……”

徐恨还没说完，唐嘉禾倏地弯下了腰，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剑便在白鹤来背上划开了一道血口。

从白鹤来的脖子一直划过他的背，鲜血汩汩涌出，血腥味横冲直撞，天子面不改色，任由这等污秽之景冲撞龙体。

徐恨脸色大变，他叫道：“你干什么？”

唐嘉禾笑了，那笑容和先前天子的笑容十分相像，都是露出一抹浅浅的弧度，徐恨却骤起一身的冷汗。

“徐恨，你是否愿意做个交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