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1 / 2）

天亮了。

他下了马，扯着缰绳走过铁索桥。

彩虹倒挂，他伸脖子望去，恍惚觉得虹光在天空中印下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瞧得痴了。

脚下是汹涌的河水，两侧山峰高耸，痴人仍旧痴痴地站在原处。

直到他听到身后的催促声。

“小兄弟，还走不走了？”

那人袒胸露臂，腰上挂着葫芦，葫芦里有酒。

他立刻反应过来，说道：“啊，我现在走。”

他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人，只是默不作声地牵着马走过了这条铁索桥。

“小兄弟，你去哪？”

那人拿起葫芦，咕噜咕噜地喝起来，一边喝还一边问他。

他终于转过身，神色腼腆，说道：“去江扬城。”

只要穿过这条铁索桥，再往山下走，就到了江扬城。

“去江扬城做什么？”那人十分热情。

他不擅长应付这种热情，可是礼貌和家教却让他不得不应付。

“去杀人。”

他说得轻描淡写，听的人也面不改色，只轻轻哦了一声，然后道：

“杀谁？”

他翻身上马，咧开嘴，笑了。这笑容比天边倒挂的彩虹更为灿烂，他笑道：“杀黑帝！”

他骑着马，只感觉凌云壮志亦随着骏马一起驰骋，他又想起一路上看到的景象，他都把那些景象一一记了下来。

他写，“今年灾瘴起，百姓尽凄惶。染病命难救，十中有九亡。”他离开富庶水乡，经过许多州城县府，城门外遍地都是流民，他们有的踩着彼此的肩膀，趁天还未亮，试图翻越高耸的城墙；有的扒着过路人的腿，即使被拖到城门口也不松开；更多的是疾病缠身的流民，躺在地上，静静死去。这些置身于盛世的人，最后成为了被盛世抛弃的幽灵。

他还写，“州城县府，店道乡村，人人都作无头之鬼，人吃人肉，白骨遍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死人纷纷从地里爬出来，蹲伏在黑夜里，食人肉饮人血，闹得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就算消息一压再压，走漏的风声仍旧愈演愈烈，焦虑与恐慌在一个紧密联系的内在文化网络中四处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