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乔夫人与他·上(1 / 2)
觥筹交错。
碟机传来周旋的花好月圆,团圆美满,今朝醉。这个美人最近正被亲日丑闻折磨得抑郁辛苦,然而过去那生脆的,蜜糖般的歌声是那么欢悦。我们都把烦恼抛。酒不醉人人自醉,夜上海,何时如梦初醒。
“姑妈,言先生?”两个年轻人走过来打招呼。
乔夫人扯了下水貂毛的短斗篷,细长的双眼笑出皱纹,白粉红唇,她胖而高大,唯一小的只有眼睛。乔二小姐没有来,她最近在追一个混白俄的杂种小年轻,听说是个公司打字员。
言余矜撑着一只白色的英吉利手杖——乔夫人去年送的——这里太热,他只着薄薄的意大利西装外套,呢大衣搭在手臂上,领带松松。额发略微地遮了眼,和眼睫扎来扎去,他拿手在额上撑起来,露出明亮的双眼。待侍者过来,取了威士忌和他们喝酒。
“余矜是我干儿子了,你们以后要叫言哥。”乔夫人点点一个人额头,那两人是顾家外戚小辈,极奉承乔顾琴玉。
“竟是什么时候的事?”两人才听说了言和乔二小姐好事未成,没料到这一出。
乔顾琴玉左手戴着绿莹莹的大翡翠戒指,衬着手指稍长稍瘦,也稍老了些,轻轻搭在言余矜肩上:“就刚才说和的事,你们表妹配不上余矜,我只有死皮赖脸求来个儿子了。”
“看来全上海只数姑妈最好福气——言哥这样才貌过人,闻名遐迩。以后要多提携我们小辈们啊。”因了腿不好,言余矜早早被乔夫人劝坐下,闻言举杯朝他们笑一笑,假抿一口酒。他最讨厌洋酒,苦酸。
两人走后,言和乔夫人聊些琐碎家事,乔夫人说着又从哪里得来的偏方,明日让人抓了药带着方子送过去。问上次打牌,顾三老爷那个外室,后来又找言余矜了没,那女人对他有意思,磕着瓜子都能磕到言余矜肩上靠着。言余矜摇了摇头,端起一碟蓝莓起司蛋糕:“不过是寂寞了想找个安慰,知道我壳硬,就转头了。”
“你这人,到底是……”她摇头无奈地笑,伸手捋他发。
言余矜就着橘子汽水,还没咽下这口蛋糕,乔夫人就攥住他的手不高不低地叫了声:“嗬!才到啊……”
整个大厅微微骚动起来。几个女子聚在一起悄声打趣。
“密斯夏,你的梦中情人。”
“别说笑了瑾慧。”夏小姐举着酒杯微微挡住脸。
言余矜顺着她们视线望过去,看到人群与人群之间,一个极高瘦的身影。他略微近视,虚起眼,上下睫毛轻轻靠在了一起,形成幻影,只能看见那男人穿一身非常漂亮的深色军装,结实修长的腿扎在军靴里,挺拔英俊,是军人的挺拔。还未解下的大氅,似乎带着西伯利亚凛冽的寒气,整个人如同铁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