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上(1 / 2)
好不容易劝秦战吃下安眠药,睡了一夜。
言余矜自己则身心俱疲,几乎是沾枕即眠的。然梦里却不断地有枪声,不断的有令人窒息的泥土腥气,有红红白白的污秽溅在身上,而手背上一阵阵针扎似的疼。
他听到袁之毫重复地问,“你想好了吗?”也听到秦战唤他,“余矜,余矜。”
梦到最后,是群鸟振翅,带来一片浪潮汹涌,没顶的海声,他终于被那庞然的声音惊醒。
现下正是动荡不安、争分夺秒的时候,言余矜自然做不了安稳梦。
他很清楚,先要调令嫡系军队、重组过去的太子军,尽快接管城内大小署司、军警要所。更要守住四方城门,戒备省内各奉军老将的动作。
暂且稳定后,便要刊登讣告,届时全国都会知道日本人为谋取侵略利益,暗杀了奉天总督,而秦云龙的独子秦战将会代行总督职务。
可以预见,公告一旦发布,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言余矜推门而入时,刘肖已等在房内了。再见到刘肖,不免生出一种可怖的陌生感,尤其在斜过来的台灯下,刘肖的脸半明半暗,仿佛变了形。
“我想,阁下应该也不叫刘肖吧?言某该如何称呼您呢?”并未走近,言余矜先顿住了脚步,几分客气几分试探地问。
刘肖朗声笑了起来,“这的确是个化名,至于言先生想如何称呼我,请随您的便。”
刘肖的身份在他们组织里很特殊,连言喻真也只是听说有这么一号人,从未联络过,更别说认识了。
现在想来,奉天抓捕地下党的行动之所以屡次失败,便是借助了刘肖的情报。而三方会谈的突袭,为防秦战知晓,是秦云龙亲自策划的,事先连刘肖都瞒着,这才能成功。
直插敌人心脏,刘肖一招棋走得又险又狠,言余矜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刘肖倒很坦诚,以至提起秦云龙时,还带了真心的唏嘘,“他一个人,哪对付得了我们这么多人。所以说,还是得合作。要打日本人啊,咱们国内不先统一战线是不行的。我一确信少帅的诚意,立刻就——”
“看他已被逼到绝路上了,所以信了吧?”言余矜苦笑。他知道他们原是观望了许久的。
“这……”刘肖有些赧然,“也是有言先生作保啊,您的立场比秦战更贴近我们工农人民。”
言余矜摆摆手,示意寒暄就到此为止罢。
刘肖立刻办起正事,他将一份文件和一只锦盒推到言余矜身前,“少帅说这是他答应你的,要我务必办妥这件事。”他嬉笑着恭喜言余矜,“言总理,苟富贵勿相忘啊。”
那是奉天省行政总理的任命书和印章。
“军政分离。是奉天民主改革的第一步。也是少帅演讲时许下的承诺。如今大敌当前,分权这样的大事,除了您,他还能托付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