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黄金蛊（30）（1 / 2）

僧灵罗一言不发，握住青灵子的一只手，将灵力缓缓由自己的关元引至巨阙、灵墟、云门，再由肺经下行至天府、太渊、少商，注入青灵子体内。他心知青灵子伤势过重，又不知青灵子这些年来究竟修炼了何等邪术，不敢轻举妄动，只驱着一丝灵力，如佛灯油供，绵延不断。地室中不辨天日，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青灵子方缓缓叹了口气，睁开仅余的一只眼睛。

僧灵罗见他清醒，仍不敢断了灵力维持，用肘尖戳了戳一旁偎着自己盹着的狐狸：

“去打些水来。”

那狐狸的脑袋猛地一沉，突然惊醒，揉了揉眼睛，又被僧灵罗吩咐了一遍，这才听清，两三下蹦到暗河边，左右看看没有盛水的器皿，便从尾巴上拔了根狐狸毛下来，变作一盏莲花玉碗，盛了一碗水，飞奔回来。

僧灵罗接过水碗，见水质清澈见底，闻之无味。他自己在那暗河里泡过一回，自然知道那水无毒，便递到青灵子嘴边，喂他小口喝下。青灵子眨了眨眼睛，张开仅剩的半边嘴，喝得急切了些，那水碗里的水，竟有一多半洒到了地上，迅速渗入了泥土里。青灵子被呛了一口，咳了半日，方才轻轻哂笑：

“你救我做什么？我左右是个废人了。”

他从僧灵罗掌中抽出仅余的右手，又轻轻咳了一声，问：

“我的青锋剑呢？”

僧灵罗回头递了个眼色，那狐狸倒是机灵乖巧，将一旁的剑匣托了上去。僧灵罗安慰道：

“青锋剑识主的，自动归匣。方才我从水里救起你时，它便紧紧拴在你背上了。”

青灵子叹了口气，手指尖轻轻划过剑匣，神色有些惘然：

“想当日我年方十岁，功力突破夜摩天，师尊赠了这把青锋剑给我。如今一晃，已然三十多年了。”

僧灵罗听他口称“师尊”，心中一喜，忍不住握紧了青灵子的右手。青灵子知他心中所想，微微一哂，道：

“你的悲鸾宝镜呢？”

僧灵罗心中一怔，心想，那悲鸾宝镜本是苍莽洞中所得，旁人未曾见得，青灵子却如何知道？他又转念一思，当即领悟，五通教素来无孔不入，自己又自恃无牵无挂，沿路这一举一动，从未刻意避开监视。僧灵罗本有心询问青灵子，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疑，却又怕此刻提起他的伤心事，徒然加重伤势，便闭口不谈，只从锁妖囊中取出悲鸾镜，递了过去。

却不想青灵子拿过悲鸾镜，却只是照了照自己仅余的半张脸，似笑非笑：

“悲鸾宝镜，前尘旧梦……小罗儿，你还记不记得师兄教你读《出曜经》，里面讲，人的皮毛发肤下面，不过是枯骨。那市集屠户摊子上摆的猪头，皮毛发肤下面，也不过是枯骨。你说，人和猪，究竟有什么不同？”

僧灵罗心中甚不是滋味，正不知如何回答，却听那狐狸躲在自己身后，只露出一张嘴巴来，尖声尖气道：

“那猪被绑在条凳上待宰时，一旁的猪倒知道去救它。有些人看到旁的人时，却只想着怎样去害他。只怕猪与人比起来，倒还要讲几分义气一些。”

僧灵罗忙反手去捉了狐狸嘴，令那孽畜不可再胡说八道。青灵子微微一笑：

“你的这小家伙儿倒有趣。”

僧灵罗心想，小家伙——分明是三百岁的一只老妖——心想着，手下放松下来，那狐狸一个脑袋从他臂下钻过来，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看着青灵子：

“青灵子，你还疼不疼？”

青灵子勾起半边唇角，感到几分有趣：

“他恭恭敬敬管叫我师兄，你叫我青灵子，这么没大没小？”

那狐狸一时语塞，脑子转不过弯来，青灵子叹了口气：

“还不叫师兄？”

那狐狸眨眨眼睛，显然还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关系变化，躲到僧灵罗身后蹭了一会儿，又半跪起身，两只手搭在他肩上，脑袋搁在僧灵罗肩窝里，偷瞄着青灵子，闷闷道：

“师——兄？”

青灵子笑了笑，猛地咳出一口血来，示意僧灵罗无碍，自己用手背擦了擦。那狐狸尖声尖气，试探性道：

“师——兄——”

僧灵罗听他这般叫，心中一动，微微扭过头去。那狐狸看了看青灵子，一双黑眼睛滴溜溜的，转过来与僧灵罗四目相对，却有点不好意思，腼腆一笑。僧灵罗心中一软，握住那少年的一只手，只觉得他的呼吸吹在自己嘴边，腮上玉肌微微传来暖意。却听青灵子悠悠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