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黄金蛊（13）（1 / 2）

走进来那醉汉正是方红叶。子夜歌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走下台阶，站在他面前，轻轻道：

“师弟，你醉了。”

方红叶不禁一怔，仿佛连酒也醒了几分，脸上流露出几分痴态来，举起一只手，轻轻去抚摸子夜歌的脸庞：

“你有许多年不叫我师弟了。”

子夜歌却轻轻避开，眼神亦投向了一旁：

“大庭广众，你别闹了。”

方红叶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眼睛里却是焦灼的痛苦，走上前一步，在子夜歌耳边轻轻说：

“他也配？……为什么人人都可以……为什么独有我不可以？”

却听门口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为首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一个油光满面的胖子，两个人并肩走了进来。这两人皆穿着绫罗绸缎，一副趾高气扬的派头，只是那老头的山羊胡子缺了半边，头上一个大包，那胖子一边胳膊挂着白色绷带，嘴角青肿了一块。两人互相注视一眼之后，“哼”了一声，不屑地同时将头转开去。

那狐狸朝门口看了一眼，小声道：

“那胖子不是我们早上遇见的那个吗？”

僧灵罗朝他手指方向看去，见那胖子虽然脸被打肿，却有几分眼熟，正是早上差点被那狐狸掏了腰包的那人。所幸此时他二人坐在角落，又刻意低着头，并未引起那胖子任何注意。

万宾朋却哈哈一笑，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疾步走到那老者和胖子面前，对那老者道：

“谢兄，你们来得刚刚好，我让小子们去看过了菜色，都是合你胃口的。”

他又拍拍那胖子的肩膀，道：

“魏兄，胳膊上的伤可看过了大夫？大夫说可紧要？我专门备下了虎骨酒，替你好好疗一疗。总之上午那场械斗，就当没有发生过。地契的事情我们再聊、再聊。今晚只谈风月，不谈其他。”

万宾朋又回过头，对子夜歌招招手：

“还不快过来见过谢集贤、魏双成两位伯父？”

方红叶伸手欲拦，却被子夜歌在胸口一推，又被两个万宾朋的家丁从背后擒住，动弹不得。子夜歌走到万宾朋三人前，眼波在谢集贤和魏双成脸上转了一圈，微微一笑，欠了欠身：

“子夜歌见过谢家伯父、魏家伯父。”

那老者谢集贤原本脸色铁青，见了子夜歌的风流妩媚，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来。那胖子魏双成更是连伤臂都顾不上，手舞足蹈，恨不能扑到子夜歌身上来：

“这是谁家的美人儿，这么招人疼？”

魏双成握住子夜歌的一只纤纤玉手，油脸放出光亮：

“美人儿，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可真有缘。”

那方红叶被两个家丁拖着向外走，嘴里犹在骂骂咧咧，路过时还唾了那胖子一脸。子夜歌却如充耳不闻一般，笑着替那魏双成擦净了脸，与他偎依着走在头里。那老者谢集贤却与万宾朋落在后面，窃窃私语。

僧灵罗见厅中人声嘈杂，再听不见谢集贤与万宾朋谈论些什么，便转头问那狐狸。那狐狸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皱眉道：

“人太多，实在听不清，只听他们谈论什么小峰山，学堂，地契，金矿，斗殴什么的，仿佛还跟那叶千愁扯上了什么关系。”

那狐狸眯起眼睛，满脸怀疑，凑到僧灵罗耳边，对他咬耳朵：

“大和尚，你该不是看那子夜歌风流貌美，对他有意思了吧？”

僧灵罗见那狐狸鼻子上皱出一个小坑，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

“净胡说八道，吃完了没有？吃完了上街走走，消消食去！”

那狐狸眼睛发亮，仿佛想到了什么，嗷嗷直叫：

“街对面有冰糖葫芦卖——走，我们吃糖葫芦消食去！”

夜已深了。一个男人站在赌坊外面，听着里面兴奋的叫嚷笑骂声，和骰子在骰杯中撞击的声音，手忍不住微微发起抖来。一个抽着大烟杆的半老徐娘掀开帘子，从赌坊里踱步出来，见了那男人，不禁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口出讥讽：

“当乞丐的，这偷来的银子花完了？花完了就赶紧走吧，去酒楼里要口剩饭，没准还能赶上热乎的。你可别怪姐姐我不借给你钱——那好主顾我们才敢借钱呢。像你这般，平日乞讨过活衣不蔽体的，借给你钱，我们明天找谁还？赶紧走吧赶紧走吧，看你这手抖得——你这越听，越是要发作赌瘾。”

那男人羞愤满面，仍然咬文嚼字强行辩驳：

“什么偷来的银子？明明是捡的……你别狗眼看人低，老子虽然现在流落街头，可是当年在外地，也是开过戏园子，摇过笔杆子的……”

那女人鼻子中喷出两道烟，牙缝里“嗤”的一声，脸上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却从屋里跑出一个小厮来，急急忙忙道：

“老板娘，那姓方的又发疯了，说他手头没钱，要把写好的剧本押在我们这儿，当上一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