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 2）
小事
1.
赵桐和赵显绎在一起之后，两个人作息时间和生活习惯都出现了不小的偏差。
赵显绎单身多年，早已习惯规律的生活，早起早睡，每天清晨出门带着宠物去跑步。
但是赵桐却偏偏此时才去睡觉。赵显绎虽然宠他，但是也拿他没有办法。他的眼睛恢复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混乱的作息。幸好是赵显绎大度谦让，包容甚至纵容，才让两个人之间相安无事，没有起摩擦。
但是赵显绎心里必定也不太满意这样的生活。
两个人住在一起久了，但是却各过各，连交集都很少，赵桐是年轻人，他有他的生活。这点赵显绎理解。但是赵显绎想要过正常的伴侣生活，这件事困扰着他，他想跟赵桐挑明了心思，但是最终也没能如愿以偿。
他看着赵桐的经纪人和策展人把家当成办公室自由来去，进进出出，完全没有把他这个当家作主的放在眼里，甚至前几天还有一位搬运工找他借火来着。
他自从几年前戒了烟，连雪茄也没太大兴趣，不知道这位搬运工是不是从书房的雪茄盒里顺了一根，他盯着那位搬运工的眼睛半晌，对方丝毫没有觉察到任何不妥。他最终把雪茄接过去，用火机烤了烤，然后点燃，又递回给对方
对方深吸一口，十分享受地说，“这才是真正的雪茄味。”
转过头来向他致谢，“谢谢你了，你是管家之类的吧？我看人不会错，一看你就不是做下等活的人，你别说，这家主人真还不错。”
说完，他拍了拍赵显绎的肩膀，夹着雪茄烟扬长而去，对此非常满意。
赵显绎双手插在裤兜里，不知凝思着什么。
他自己大概都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在家里被一个人当作是赵桐的仆人供人使唤。这些细枝末节的荒谬感时常让他无可奈何。
赵桐开心地推了门从二楼下来，处理完工作，让他身心愉快。虽然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好好睡上过一觉。他跳着下了台阶，搂住赵显绎的脖子，经纪人还在和他沟通接下去几天的行程。
“意大利的杂志已经和我们沟通过了，他们愿意和日本的杂志社在同一天完成拍摄，地点就在酒店，时间具体安排在后天，你现在有一天半的时间休息。”
经纪人总是冷冰冰的，快人快语，说话永远离不开工作。赵桐说，“我很开心，他们终于通情达理，原本以为意大利人会比较容易沟通，但是没想到他们比日本人还要难以打交道。”
经纪人说，“这次的记者是VOGUE最好的，他们需要一点尊重，我们应该理解。”
“嗯嗯，好的，理解，我想我们都理解，也会尊重他们的。对不对？”
他心情不错地回答，趁机还搂住了赵显绎的腰，逐渐收紧臂力，这让赵显绎觉得有点痒。他想要躲开。
经纪人却毫不分心，“既然这样，那么你最好现在休息，明天晚上的典礼我会派人来接你，衣服和鞋子我已经和赞助商接洽过了，他们会送到我这里，七点准时，我会送到你家里来。”
不得不说她是一位好的拍档，或者说是好的经纪人，自从她帮赵桐接手一切商务活动之后，赵桐的事业就走上了正轨，当然，他也变忙了很多。
赵显绎当然看得出她的能力，他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不体谅赵桐，或者说责备他。只是赵桐好像没有注意到他对自己所做的那些动作，赵显绎却不得不及时抓住他的手了。
他还不想公布两个人关系，无论是出于保护赵桐，或者是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隐藏，都是为了最好的结果。
赵桐疲惫又幸福地点头，说，“好的，我会记得这一切的，实在是不记得，我还有手机提醒我，你都帮我设置好了吧？”
经纪人突然想起，从助理手中抽过手机递给他，“一切都按照日程来，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吃什么，说什么话，稿件在哪里，我都安排妥当了，你只需要听到它的提醒，以及现在去睡个觉，你看起来实在是太糟糕了，睡醒之后一切都会非常完美。”
赵桐赞同且疲惫地点头，他穿着米白色的居家服，虽然一直都在家里，但是却忙得依旧没时间睡觉。
“好的，我明白，我会去睡觉的。现在，马上，我就要困得晕过去了……”他说完就倒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赵显绎，经纪人，助理瞬间感受到了空气的安静。
他们三人盯着赵桐。经纪人率先反应过来，拉着助理哒哒哒地踩着地板走了，边走边说，“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去跟赞助商商量下一个季度的预算和合同，我应该告辞了赵先生，打扰您了，也请您好好休息。”
她大概是忙晕了头，完全不记得现在整个家里最闲的人就是赵显绎。
赵显绎置身事外地望着所有人的背影，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地离去，这个家终于又恢复了久违的宁静。这种宁静还真有点让人感到不真实。仿佛是假的，一碰就会烟消云散。
他去找了一床毯子给赵桐盖好，看着他的脸上被铺满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那是夏季午后三点的阳光。
虽然很好看，但是他心想这日光太刺眼了些，应该去把帘子也放下来，然后他关掉落地窗的门，放下窗帘，偌大个客厅，立刻昏暗了一半，像极了黄昏。
赵桐疲惫地睡着了，而他，无所事事，真的是一丁点儿正事也找不出来。除了盯着赵桐看，发呆，细细打量他的睡颜。他那么好看。
他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算了，赵桐已经如此忙碌和疲惫，不应该再给他增加更多的负担。因为看得出来，他的时间明显不够用，一分一秒都是挤出来的。
赵显绎无奈地上楼去，在看，是一位叫沈从文的作家写的散文和随笔。
真是奇怪，这样慢节奏的书竟然现在他也可以平心静气地看下去，打发完一整天的时间。这在以前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合上书，阳光渐渐西斜了。
他挑动窗帘望向远方的草坪，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在与爱犬游戏，飞镖扔出去老远，爱犬总是准确地接到，又叼回去。
他放下去看看赵桐。
这一觉睡到傍晚时分。已经七八点了，夏季的白天特别长。
赵桐揉着眼睛醒过来，问赵显绎，“咦，我在这里睡着了？现在是几点了？”
他的眼睛干涩得要命，简直要流出眼泪来。
赵显绎走过去揉了揉他的乱发，情深地望着他泪眼婆娑，“已经是夜晚了，你太需要休息，睡了一个下午。”
赵桐跌跌撞撞站起来，想要换洗衣服，但是却睡得太久四肢已经疲软了。
赵显绎恰到好处地捞住他，他像个贴纸一样贴在他身上。
他抱怨地说，“我太困了，太久没睡觉，我感觉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我现在又困又累。”
赵显绎搂着他，作为他的支撑，就像他的脊柱一样立着。
他起了想要亲近他的心思，在他耳朵旁湿乎乎地低声说，“你确实需要休息，不仅是休息，你还需要休假。”
气氛已经很暧昧了，或许说他的暗示已经非常明确，简直就是呼之欲出，但是赵桐却丝毫不解风情，嘟囔着诉苦，“哪里来的时间让我休假，我连休息的时候都没有。”
赵显绎的柔情被他忽略了。他挣扎着爬上二楼卧房洗澡。
赵显绎站在卧室里帮他拿干净的衣服。非常无奈地叹气。
他好像退了休就找不到一丁点儿人生价值。
赵桐泡在澡盆里放松自己，直到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他打电话给厨房吩咐待会儿想要享用的美食，赵显绎坐在卧室的大床上一动不动，听着他的声音，他在唱歌，他在说话，他洗澡水哗啦啦流淌的声音。
他突然有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前几日赵杼打电话请教他公司的事务的时候，他仍然还是他，那个运筹帷幄，高高在上，说出去任谁听到他的名字都会有所敬畏的那个人。
他不放心赵杼，所以挂了名在董事会一席，不过其实只是虚职，赵杼连一个月一千块的工资都不给，但是他仍然帮着出谋划策，指点一二。有没有那一千块的咨询费他也不是真的关心。
但是在家里他却变成了最大最闲置的那一个。
虽然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他知道赵桐还是他的，但是时时刻刻他却觉得有点蔼蔼的忧伤。
赵桐忽略了他。
这固然让人生气和气馁，但是习惯了之后好像也并不觉得什么。
在这个家里面，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凡事以赵桐为重，一切以赵桐的时间为准。
他要做什么，不做什么，想要对自己做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自己变成了配合他的那个。
他好像真的变成了别人眼里的那个，当红画家家里的地位微弱的仆人。
虽然事实并不是这样，但是他摊开自己的手看了看，好像分明掌心的掌纹又确实是这样写的。
赵桐舒舒服服地泡过了澡，感觉自己美得能冒出一朵花。
他换上干净的衣服，赵显绎很自然地拿出毛巾和点吹风开始帮他吹头发。
他已经形成习惯依赖，而他也形成习惯宠溺。
赵桐感觉一切都变得懒洋洋的，不禁眯起了眼，傻呵呵地笑，非常幸福。
赵显绎看着他乐，自己也没办法板着脸。
虽然和赵桐是爱人的关系，但是名份上两个人仍然还是父子。有些时候不能怪赵桐有时候会忽略了两个人伴侣的关系，就连他自己，也总是自然而然地扮演者照顾者的身份。而赵桐，他才是被照顾的那一个。无论他长多大，在作父亲的眼里，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等吹干了头发，赵桐忽然淘气地在他耳边蹭了一记，然后盯住他，眼神亮亮地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