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1 / 2）

“双向格林手术成功的前提是肺血管发育较好，肺循环阻力低，可是你的儿子已经有严重的肺动脉高压和肺动脉梗阻性病变，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手术。”从美国来的黑人医生布兰登同肖茉说，“而且根据你儿子的检查，他的肾脏也出了问题——事实上，长期的心脏病会损伤到肾脏。心脏功能不全会引起肾脏缺血，诱发缺血性肾病，而肾脏功能异常会使尿毒素物质滞留在体内，会反噬心脏功能，还会损害身体里面的其他器官——如果一定要坚持给他做手术的话，他甚至没有办法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

“那——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我的意见是，请肾内科的医生过来一同会诊，进行保守治疗，运气好的话，也许——他能撑过今年冬天。”

“今年冬天？”肖茉错愕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今年冬天。”布兰登医生同她说，“你要注意他的身体，还有情绪上不要大喜大悲波动太大，这样，也许能够活得长一些，可是，他可能没有办法活过下一个冬天。在以后的日子里，他的身体会变得越来越差，如果他还有什么心愿的话，最好趁着现在身体还能够承受，加紧为他完成。”

肖茉怔怔地拖着脚步回到肖宇的病房，十八年了，她已经听了医生无数次的给肖宇判决的死刑，可是她却觉得这一次把她所有的力量都抽去了，面对儿子满是期待的眼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努力使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握住了肖宇的手温柔的说：“小宇，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这次出院以后，妈妈陪着你到处走走好不好？你不是喜欢《教父》么？咱们一起去西西里岛住一阵子好不好？”

肖宇看到母亲的样子，忽然也明白了，其实——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样空欢喜了，多少次都有医生说可以试一试，可到最后统统是束手无策……其实他也早该想到的，这一年，他的病发作得比往年频繁得多，大概……是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他轻轻地问母亲：“妈，我能不能……和他谈谈？”

肖茉只得去请那位医生来，自己轻轻地退出门外，直到那名布兰登医生从病房里面出来了，她才走进去，看见儿子正望着窗外。

她走进去握住了肖宇的手，轻轻唤道：“小宇。”

“妈……”肖宇转过头来，脸上泪痕斑驳的。

肖茉抱住了他的头，柔声说着：“没事的，妈妈不会让你死的，我们再换一个医生好不好？”

一旁护士正将白床单蒙到隔壁病床上的那位白人老爷爷的脸上去，他的妻子在一旁捂着脸哭泣，肖茉只当做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她轻轻地问肖宇：“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好吗？”

肖宇点点头。

肖茉忙请护士推来了轮椅，和护士一起把肖宇包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扶着他挪到轮椅上，其实他并不是不能行走，可是肖茉害怕走路的话会加重他的心脏负担，一定坚持要让他坐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