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k

对于即将要面对鄢黎冰冷的尸体这件事，瑶晓从心理上和生理上都抗拒。

短短二十年的生命之中他已经失去的够多，爸爸，妈妈，现在又要失去鄢黎，一个一个至亲的离开已经让他濒临崩溃的神经无法承受更多。

安眠药的效力过去之后他一下飞机就开始哭闹，拳打脚踢，全然不像一个成年人，引得机场行人和警察频频侧目，甚至不得不走上前来询问是否周文对瑶晓做了什么。周文费力解释才好不容易勉强让警察信服了两人的关系。刚应对完了警察，却又不得不分过神来安抚瑶晓。

他宛如三岁幼童刚被强制性送去幼儿园一般，坐在地不觉得又气又好笑，不明白他为何有如此幼稚倔强的举动，但是反过来想想，如果不是自己和鄢黎设计这一切，恐怕小侄现在也不会坐在机场的地毯上向自己发难。

他甚至想当场转身离开机场，逃回中国去，逃到不用去面对鄢黎去世的这个噩耗的世界中去。悲痛欲绝地恳求周文：“算我求你了，舅舅，让我回去吧，我不想知道了，发生什么事我真的都不想知道了。你让我走吧，我不想在这儿……”

他哭得撕心裂肺，白白惹得周文也动了恻隐之心。

他对小侄说：“你先起来，净让人看笑话！”

瑶晓却很害怕每向前走一步，就距离鄢黎冰冷的尸体又近了几分。

“走走走，跟我上车，先上车再说。”他已决定瞒小侄瞒到底，索性拽着瑶晓的手就走了。瑶晓觉得自己宛如大海之上的扁舟，不懂命运的风要怎么吹，才终会让他风平浪静地靠岸。

他感觉自己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掠过了城市的一条条街道，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他甚至开始怀疑命运这回事，为何就是不肯轻饶了自己。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模拟着和鄢黎的尸体正式道别的场景，就好像是很多年前，和鄢黎一起向美絮的尸体道别，又好比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和妈妈一起，向爸爸的尸体告别。

他的人生节点就是由这样一个有一个死亡的告别连成线，走到了今日。其实不仔细想想，一切都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不过浓缩起来，也不过是短短人生二十多年的时光而已。

也许最终周文带自己走向的是医院的停尸房，惨白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鄢黎的脸或许被撞得稀巴烂，或许也有可能早就被修复好了，铺着白白的粉，甚至让人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一点儿裂痕。自己见到睡着的他，一定会闭上眼睛去亲吻他。不会认为他已经死去，只是把他当成是睡着了就好了。

医院的门一扇扇被推开，合拢，又被推开，合拢，瑶晓意识到终于到这一刻了。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会见到睡着的鄢黎，但是没关系，或许只是很短很短的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瑶晓在心理不断暗示自己，没事，很快，这一切就过去了。就像当初接受美絮和父亲的死亡一样。见证的过程很痛苦，但是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痛苦就过去了。

走到病房门前的时候，周文走在前面，挡住了门，让瑶晓以为他是要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准备。他抬起头看着舅舅，周文有几分尴尬，慌忙地掩饰了过去，说：“就在里面，你先进去吧。”

瑶晓一瞬间脑子里什么也没想，机械地点了点头，说：“嗯，好的。”

然后就推门走了进去。

周文在门外倒吸一口凉气，又长长地吐出来，他真的不敢去想，当瑶晓知道真相的时候会表现如何。

头皮不由得真正发麻，背脊上也有了冷汗，算了，不想了。

他快步就离开了鄢黎的病房。

瑶晓还未意识到自己是走进了鄢黎的病房，在白色的门帘之后，他似乎隐隐约约听到流水和轻音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