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人在一起太久,事事都能勾出回忆。这句话,曾是尚必宁的致命情话。发生在他和尚必宁还没获得家长同意的时候。
那年冬天,他们一起回苏南,试图攻下傅老爷子这一城。傅老爷子是个文人,不接受不同意,用的不是蛮也不是硬,是极其有礼貌的冷处理。他在家中权威最盛,他不松口,从傅家到尚家都统一态度。
傅老爷子的冷,包括他们回家那天晚上,不让尚必宁和他回酒店住。
那天苏南好几座城市下了雪,天气异常冷。他第一次来苏南,第一次心怀忐忑见禁忌之恋的男友家长,本就势弱得很。傅家和尚家的人都一副请他出去的面孔,他的心比天气还冷。
冷容易让人委屈加倍。
他半夜里委屈得要掉眼泪,又怕给尚必宁压力,不敢打他电话。想来想去,打了傅顾溪的电话。结果这个妈粉疼他疼得跟心肝一样,知道他难过,自己先在那边哇哇大哭了,反而成了他出口安慰,足足安抚了一刻钟。
后来挂了电话没几多久,酒店房间的座机就响了。接起来,竟然是尚必宁。没有傅顾溪告密,是他自己午夜从家里跑出来找他的。
两个人见面,一个被外面的雪夜冻得身体冷冰冰,一个被自己的孤单和委屈冻得心里冷冰冰,抱在一起,都瑟瑟发抖。
池早搂着他的脖子,低声呜呜地说:“我怕你扛不住,明天就不要我了。你如果真的不要我,我就在这里死掉。”
尚必宁说:“那我后天就跟你一起死掉。”
池早问:“要死一起死,你为什么要等到后天?”
尚必宁说:“我要帮你收拾啊,让你死掉以后也漂漂亮亮,做天堂最漂亮的新灵魂。但是,我只会比你多活一天,因为我受不了和你阴阳相隔两天。”
好吧。池早心里的冷都化了,搂着尚必宁的脖子安然睡了一夜。他的心是暖了,可尚必宁本来就是畏寒体质,午夜冒雪跑出来,第二天就开始大病。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心情沉重积郁,尚必宁那场病病得很深,很久。期间他贴身照料,傅顾溪趁机找资料打配合,足足用了大半个月,治好了尚必宁,也软化了傅老爷子的态度,那就是另一个话题了。
池早隔了好一阵没有回复尚必宁的信息,尚必宁也没有立刻接着说话。六年相处,默契如呼吸般存在。此刻彼此都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想起了往事,甚至明白各自需要多少时间消化。
再聊起来,就都回到了正题上。
池早:你一会儿直播,有关于我的部分吗?
池早:专辑关于我的也算!
尚必宁默认:那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不提了。
池早:不许提!但要是他们问你,为什么跟我合作,你打算怎么不提法?
尚必宁:就说关系好。
池早:你好敷衍……
尚必宁:这其实不用解释,想要懂的人早就懂了。不想懂的人,我解释了,他们也只会往自己愿意的方向去理解,毕竟我不能老老实实说这是我们十周年纪念。所以,这张专辑还没生下来就注定是敏感,是任人解读的谜题,我永远不能给出谜底。
池早:现在想得这么明白,那时候为什么退后?
尚必宁: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一点也起不到令人释怀的作用。世界上有些事情,说对不起是可以化解的。有些事情,说对不起只会让人更清晰地想起当初的心情,再把那时候的心寒感受一遍。
池早觉得,当初尚必宁取消《全世界》发行的举动和当时态度的强硬,给他心里造成的冲击和伤害,都过于鲜明了。已经像是陨石摔落地球撞出的坑一样,无法修复,类似阴影。说是PTSD也不为过。
池早不想纠缠这个问题,略过了。
最后发了一句:我准备睡了,你忙你的。
尚必宁:晚安。
然而事实证明,池早还是低估了尚必宁这个人。第二天一早,他是被连续不断的电话吵醒的。迷糊中,他接了一个。
电话一通,那边就兴奋激动地问:“池早先生吗?我是XX周刊的小X,您还记得我吧?能不能冒昧问一下,您和尚必宁先生是不是要对公众公布真实关系了,可不可以约一个专访……”
他一听,瞬间清醒了,拿下手机一看,陌生号码。
摁掉。去看来电记录,共三个,也全都是陌生号码。
他惊得目瞪口呆。以往也不是没有大胆的记者或狗仔直接把电话打到他这里的,但那一个月撑死也就两个,哪有一早上三个的? 尚必宁是晒结婚证了还是晒离婚协议了?娱乐圈地震了吗?今天还能出门吗?
他不浪费时间自己追究,直接给何安娜打电话。然而何安娜过了十几秒了也没接,他只好又给舒筱筱打。这边接得很快,但听声音,还没起床。身为助理,这个时候还能安然睡觉,成何体统?
池早一针见血地问:“尚必宁昨晚直播干什么了?”
舒筱筱打了个哈欠:“没干什么啊,他就是去逛街,买东西了。”
池早问:“去哪儿逛,买什么了?”
舒筱筱先把几个耳熟能详的品牌挨个报了一遍,池早越听越想爆炸,不用再往下听,就知道尚必宁到底买了什么——毫无疑问,他去帮他扫货了。
他行走娱乐圈这么多年,人设之一就是“行走的当季新款买家秀”。全娱乐圈都知道他喜欢什么牌子、什么风格、什么系列。尚必宁那样挨个一逛,还直播广而告之,是个人都会联系到最近的一系列事情上,摩拳擦掌上赶着来打探他们是不是要出柜了。
池早为自己昨晚某一瞬间的怜惜懊悔。
尚必宁这么个狠人,就算做个长不大的小孩儿,那也是个魔娃儿,有什么好怜惜的!当年真他妈中了他的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