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和池早会有故事,是一种直觉。这种直觉,出现在尚必宁第二次见到池早的时候。
说第二次见,当然就有第一次。虽然那不过堪堪一面之缘,几乎没有留下太多印象,但事情在过后回忆起来,也因满怀温柔与爱意,染上特别的色彩,姑且值得一叙。
十六岁时,尚必宁在英国读中学,两代经商的父亲和三代书香门第的外公正在激烈争论他到底该走什么道路,母亲傅秋云陪他在国外读书。
傅秋云是个自小顺遂没太大个人志向的幸福小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事情有三。一是小时候听父亲教导,二是嫁人后与丈夫举案齐眉和睦相敬。前两件都完成了,当时正盘算第三件事:老了给儿子带孩子。
尚必宁每隔几天就会接到父亲或外公的电话,二者都给他讲“传承”,只是一人要他传承家族生意,一人要他传承文化。傅秋云夹在人生前两个最重要的男人之间,笑眯眯地对尚必宁说:“你看着选,选什么都行,妈妈都支持。”
尚必宁觉得无聊透顶。他正是浑身躁动,血液莫名其妙就要沸腾一下的年纪,总隐隐觉得眼前生活不是自己所求。于是常常避开傅秋云,跑去找些自己钟意的事情做。
这样的事情很多,打球,滑板,街舞……都喜欢。当中最喜欢的,还是利用身板尚未长开的优势,从各种不大不小的缝隙溜进酒吧,听地下乐队唱歌。这样溜熟了,附近街区的酒吧老板都对他睁只眼闭只眼,他渐渐和乐队玩上。
后来出道了,许多采访问他怎么爱上音乐的,他都会提这一段。
那个时候,他不仅爱上了音乐,还发现了自己的音乐天赋。这份天赋,仿佛长了在他身体每个细胞里。他的耳朵很能准确捕捉音乐的特点,他的肢体能自然跟随音乐舞动,他的头脑和心则既天生会汲取,又能很快形成理解,甚至创作。
“你是个天才。”
有一天,有个韩国人看到他即兴加入乐队的表演后,对他说。那个人叫李灿珉,是个星探。那天演出结束后,他给他发出练习生面试邀请。以后的一周,又每天给他科普唱跳偶像和韩国的偶像产业体系。
于是,那个冬假,他跑去了首尔。
就这样在FX公司的练习生面试上,第一次和池早打了照面。
其实关于那天的情景,属于他自己本人的记忆很模糊。每每提起,脑海中浮现的画面都是池早的视角。因为那都是池早后来告诉他的。
池早说,那天是自己先到的。已经进教室进行过艺能展示,明明舞蹈和戏曲都拿手,却因为太紧张太在乎别人的评价,两样都没表现出应有的水准,一出教室就红了眼睛,呆呆面对墙壁要哭不哭的。
这时候,他来了。
时间已经稍迟,他的步伐很很匆忙,跨得很宽,脚步声在长长的练习室走廊里格外清晰。虽然急,但没有坏了不能在练习室走廊奔跑的规矩。
池早知道羞耻,立刻转过身,背对来人。本来以为这位面试者会直接去教室,没想到那匆忙的脚步声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平缓下来了。不一会儿,自己的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池早转过身,行色匆忙的陌生男孩子站在他面前,递着一包用过半了的餐巾纸,塑料包装都皱得不成样子了。但上面的文字是中文,这个人是中国人。可能是异国他乡面试失利的情绪太委屈了,平时不会拿陌生人东西的他,那天接了那半包餐巾纸。
四年后,二十岁的尚必宁听到这里,说:“那包餐巾纸我记得,是我在外面的时候,别的中国练习生给我的。”
敢情还是借花献佛呢。
池早说:“那你还记得你跟我说了什么吗?”
尚必宁说:“说了什么?”
池早说:“你说,哥哥,别哭,我进去帮你赢回来。”
尚必宁说:“我有这么中二吗?”
池早说:“你超级中二!”
尚必宁于是哈哈笑,问:“那我帮你赢回来了吗?”
池早说:“你怎么帮我赢回来?你赢了关我什么事?留下的是你啊,我还不是乖乖回国了。”
尚必宁听前面都没什么感觉,因为记忆太模糊。听到这里,心里就发了酸,觉得真是对不起池早。
当时为什么没有留下号码?为什么没有问问老师对池早的评价?为什么没有再为池早争取一个机会?也许,只要多做一点点,他们就多四年相处时光了。
所幸,四年过去,他们在那年那档火遍全国、轰动全网、开启内娱流量新时代的选秀中重逢了。池早跟他说了这件旧事,他便怀揣着心酸后悔和未及宣口的迷恋,在最后的公演舞台中拼了命为池早争取最好的part,给他最好的配合,卯着劲儿要帮他“赢回来”。
最后如众人所见,他们真的赢了。
他们一起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