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上)(1 / 2)
十八
现在许成儒把一切伪装的平静都打碎,商柔突然感到一股无知的恐惧在笼罩着自己,好像有什麽事情正默默地在发生,可是自己却连这件事情的边缘都不知道在哪里。
许成儒喘着粗气,他从地上把商柔抓起来然後丢到一旁,没想到他一个文弱书生的力气竟然那麽大。
商柔,我告诉你一件事。许成儒抓着商柔的肩膀,一字字地说道:若是你是在外面看上哪个歌姬小倌,公主殿下一定不会如此难过——她是在担心你。商柔,陛下远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危险,他是一个好皇帝,但绝对不是一个能够长相厮守之人。你明白吗?
许多人跟商柔说过类似的话,他们都在说牧晚馥很危险,都在说牧晚馥有多冷酷无情,可是他认识的牧晚馥却是温柔优雅的。商柔知道,牧晚馥曾经做过许多让人不齿之事,但这等於牧晚馥是坏人吗?
每个人,都有逼不得已的时候,对吧?
直到许久许久之後,商柔突然记起许成儒的话。
只可惜,那时候,一切都太迟了。
再三思量,辗转反侧。
然而当商柔看见合和公主大腹便便,又一次因为身体不适而哭泣时,他就决定要跟牧晚馥就此结束。
那是他的妻子,合和公主腹中的是他的孩子,而他跟牧晚馥是不可能有未来的。
秋风萧索,落叶被锁在书房的门扉之外。香炉悄悄升起白烟,一室氲氤着若有若无的檀香。
不如??我们断了吧。商柔强逼自己直视牧晚馥的脸容,这是对於他的尊重。他顿了顿,说道:我想好好照顾合和公主。
坐在案头後批改奏摺的牧晚馥明显不太惊讶,也没有生气,一双琥珀色的美眸只是定定地看着商柔,然後偏头望向一旁的花瓶。
朕明白的。牧晚馥望向商柔,他纤细的手指握着朱笔。他看起来有点憔悴,眼下是淡淡的青黑,看起来更是娇弱无助,但此刻商柔此刻想起的却是被他背叛的妻子。许成儒那一拳总算把商柔心里的某些东西给唤醒了。
可是,当商柔真正地面对牧晚馥,看见他那依然冷静理智的模样时,他才明白到,对方或许从来不曾在意。他自有三宫六院,姬妾无数,自幼就以倾城美貌名动天下,仰慕之人无数,与自己的偷欢大约只是一场可有可无的雾水姻缘。
自己的狼狈痛苦,对方的温和冷淡,显得自己如此可笑。
或许从来只有自己付出了真心,毕竟由一开始主动献身的都是自己,而对方只是被动地接受而已。
对不起。商柔脱口说道——他失笑,眼前这个君临天下的帝皇,需要自己的一句对不起吗?
牧晚馥抿紧唇角,他浅浅地笑着道:朕听说合和的身体不好,你得去好好照顾她。
商柔哆嗦似地点点头,他转身往外面走去。他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很想转身把牧晚馥紧紧地抱着。他甚至想跟牧晚馥私奔,皇帝也好,驸马也好,全都不要了。找一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人,没有人认识他们。
他不敢回头,因为他知道一旦回头就是万劫不复。他无法抵抗牧晚馥的眼睛,正如飞蛾无法抗拒火焰。那是他的本能,也是他的宿命。
商柔经过太医院时,想起合和公主最近的确常常头晕呕吐,但自己以前忙着跟牧晚馥幽会,竟是没有顾及她的身体。他想起合和公主温柔的脸庞,心里愈发觉得自己是个混帐,便转而前往太医院。
远离牧晚馥,他的吸引力似乎也在一点点地降低。商柔告诉自己,终有一天,他可以完全摆脱牧晚馥的。
驸马爷要找什麽?一个脸容陌生的太医上前问。
公主殿下的身体不适,我想问有什麽药可以让她感觉好一点。商柔问。
太医拿出合和公主的医案,抬头笑道:最近太医院新进了一批药,或许有助於公主殿下的不适。
当商柔察觉到不妥时,合和公主已经病入膏肓了——
就在合和公主怀孕七个月时,她突然发起高热,高烧不退後的半个月,她连同腹中刚刚成形的女婴死在严冬里。
合和公主临死前的一夜,商柔就坐在她的床边。
深秋的寒风拍打着窗扉,落叶在荒芜的花园里凄然起舞。
商柔的眼睛很红,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起眼睛,只是守候在妻子的床边。合和公主的生命如同枯败的落叶般飞快失去生机,商柔握着她的手,希望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力全都给她。
商柔,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夜已深沉,商柔柔声道:妳累了,有什麽话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