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下)(1 / 2)
然而有时候人生并没有那麽多选择。
商柔在许成儒家里养了几天伤,太后就把他召到宫里。现在的太后是合和公主的生母,也是牧晚馥生父的正妻,但牧晚馥和太后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当商柔来到太后居住的烟柳宫时,太后正在偏厅里品茗。商柔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学会宫中礼仪,一见到太后就先行了跪拜大礼。
快起来,合和说你的身体还没有大好,先坐下来吧。太后笑眯眯地说道。她摆了摆手,一旁的宫女便端了热茶和糕点。
商柔吃了几口糕点,他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他记得许成儒的教导,便说道:蒙太后娘娘召见,草民心里甚是荣幸。
礼仪倒是学得很好。太后凝视着商柔,商柔身上的脓疮已经消褪大半,但脓疮毕竟在身上造成不可磨灭的痕迹,这张脸几乎可以说是全毁了。
你对陛下的情谊实在深厚。太后叹息着。
那是草民该做的。
你初次看见陛下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吧?
是的。
陛下……性子是极温柔的,只是他自幼便居於宫中,身边也没有多少朋友,你能够当他的朋友,他心里想必是高兴的。
陛下贵为九五至尊,草民不敢高攀。
不止是陛下喜欢你,连合和也很欣赏你对陛下的友情。
商柔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他早就猜到太后不是找他闲聊的。
你对合和有什麽看法?
正当商柔企图把许成儒教导他的说辞抬出来时,却听见太监在外面通传道:陛下驾到。
刚好你也在这里,实在太巧合了。太后喜道:快点请陛下进来。
牧晚馥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袍,他本就姿容极美,眉目如画,秀眉不画而黛,樱唇不点而朱,云锦腰带愈发突显出他的楚楚细腰,举步之间衣摆略扬,当真是弱柳扶风。
他看见商柔似乎也不感惊讶,彷佛早就料到对方会在这里。
草民参见陛下。商柔站起来行礼。
起来。牧晚馥微笑着应了一句,他向太后说道:儿子见过母后。
陛下近来可好?太后亲切地问。
承蒙母后关心,儿子一切都很好。牧晚馥含笑,商柔彷佛又看见往日温柔爱笑的小雨,然而如果他仔细一看,他会发现此刻牧晚馥的笑意不到眼底。
陛下在此正好,哀家正在跟商公子讨论合和呢。太后握着商柔的手,彷佛已经跟他非常熟悉,她笑道:合和知道陛下你忙於朝政,所以时常代替你去探望商公子。
姐姐的心意,儿子明白的。牧晚馥脉脉浅笑。
商柔的手被握在太后保养得宜的双手里,太后又向商柔说道:刚才我还在问商公子对合和有什麽看法呢?
草民养病期间,殿下时常前来探访,草民实在……商柔顿了顿,勉强记得许成儒教会的词语,说道:铭感五内。
陛下,你觉得商公子怎麽样?
商柔救了儿子一命,儿子自然都是……牧晚馥斜斜地瞥了商柔一眼,笑意妩媚风流,他轻笑道:铭感五内。
商柔脸上一热,他觉得牧晚馥是在讽刺自己,但牧晚馥的笑意甜丝丝的,也不像是在带有恶意——不论是牧晚馥还是小雨,商柔发觉他根本摸不透对方的心意。
商公子之後有什麽打算?
伤好之後便打算回家。商柔恭敬地说道。
为何不在京城谋个一官半职?哀家听说你家里只有你的侄女,而你的侄女也随你过来了。
商柔略略一僵,他摇头道:京城……不适合草民。
牧晚馥蹙眉说道:是许尚书招待不周吗?
不……不是,只是……婉儿毕竟还想念村子里的朋友。商柔连忙说道,看也不敢看牧晚馥。
三人聊了一阵子,太后便乏了,她命宫女把牧晚馥和商柔送出烟柳宫。
商柔跟在牧晚馥身後,还有一大群宫女太监在他们後方。
终於来到宫门前,商柔行礼道:草民先行告退。
商柔,今天天气不错,你陪朕逛逛,好吗?牧晚馥握着商柔的手,笑容如同春风般温和。
这是二人自重逢以来第二次独处——第一次是在许府的匆匆见面。
初春的轻风吹过宫里被朱墙围起的笔直走道,一扇又一扇的圆拱门延伸往宫里每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牧晚馥屏退所有宫女太监,他明显很熟悉宫里的通道,在每个转角处都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方向。商柔心想,他好像的确从未见过牧晚馥,或者是小雨,会有犹豫的瞬间。
二人来到宫门的城楼上,只看见万里无云,从这里可以俯瞰整座繁华的京城,低头可见偶有宫女太监穿过宫廷的走道。
商柔站在牧晚馥的身边,心里想着,他到底想说什麽呢。
商柔。牧晚馥突然唤了一声。商柔转头,只看见牧晚馥在抿唇笑着。
那是属於小雨的笑容。
伤口还痛吗?牧晚馥伸手抚上商柔的脸庞,指尖划过那些丑陋的伤疤,商柔看着他秀丽绝伦的容颜,莫名其妙地感到自卑,他不禁把脸往阴影处别去,只是问道:陛下有找出是谁下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