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1 / 2)
183.
那火越烧越大,眼见着,四处红彤彤的,上官枂看了看沈功名,他的眼睛里映着一片火光,火焰上下浮动,极亮,在沈功名的眼里开出万朵娇艳欲滴的花来,红的似火。
沈功名就站在那里。
步欢喜静默良久,终是拔剑,好秀气的一把剑,洁净,锋利,剑刃平滑,甚至映着远处那鲜红的流光。
毫不费力,那柄长剑直直地穿透沈功名的心窝子,又拧了拧,搅了搅。
沈功名双膝跪在地上,身子忍不住颤抖,一只手拄着地,一只手悬在半空中,眼里流出热泪,说不出话,俄顷,口中吐出些许血块儿,深紫色的碎渣子,落到地上不融于泥土,囫囵个儿地堆在一起。
步欢喜收剑,一泼滚烫的血液就洒在地上。
上官枂蹲下,摸了摸沈功名的脸颊,替他擦去那些难看的血污,整理他的衣襟,将他的脑袋搁在自己的怀里。
“我的老友…”上官枂跪坐在地上,泪水潸然,微微张着嘴,说不出来话,只能紧紧地抓着沈功名的衣服料子,像是绸缎一类的长衫,很滑,沾着腥红,黏在他的手心里,紧紧握着,心里就像被绞住心窝一般难受,钝痛。
“我的老友…沈功名…才二十啷当岁…”上官枂抬头,眼泪顺着脸颊,不知落到了哪里。
“可笑…”上官枂垂泪,眼神涣散,似是望向火光,似是回忆往事。
步欢喜拿出一块儿干净的帕子,擦剑,擦得很仔细。
“我只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他要我杀谁,我便得杀谁。”
说罢,步欢喜掏出血染的册子和笔,郑重地在隅州太守沈功名的名号上画了叉。
“隅州太守沈功名,暗中勾结逆贼余党,罪不可赦,死有余辜。”
“可笑…”上官枂捧着沈功名的头,悲不自胜。“阿喜要杀我了吗?可否留我个全尸?也让我死得体面些,不枉我叫你这么些声阿喜。”
步欢喜涕泗流涟,紧握着长剑,衣衫胸前湿淋淋的。
“我这一生,杀了许多人,我都毫无感觉,唯独看见公子流下眼泪,难受极了,椎心泣血也不过如此,像被剜了心一样,剩个空壳子,成了泪迸肠绝的行尸走肉。”
步欢喜擦了擦泪,拽开沈功名的身子,拉着上官枂站起。
“后院侧门有一匹快马,公子骑上它一路向东,去京都找侯爷,便会安全了。”
上官枂怔住了,看了他好几眼。
“我只有一问,想问问公子,我那混账旧友瑶千尺是生是死?”
“死了,我亲眼看他掉进炼炉里,成了一团死气。”
步欢喜点头,愣了片刻,对着满院火光自言自语。
“我也许…赶不上明年寒食节给他烧纸钱了。”
184.
上官枂骑着快马,一路向东。
他没走官道,而是走了猎户砍柴人走的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