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1 / 2）

121.

一月有余，城外传来消息，南宫玹破城而归，从丘壑一直打到京都。

听到风声，众人仍是不敢言语。

曾有几个小宦官绘声绘色地描述，你见过修罗现世吗？每走一步，留下的脚印都是血淋淋的，踩在森森白骨上，那盔甲上覆着一层猩红，血渍多了，则渗进铁里，浑身上下都是血腥气。

这样的人，一路踏着人头回来，大家怎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以歌舞升平粉饰太平呢？

连宦官都懂的道理，大家装作不懂。

南宫玹抵达京城，未卸盔甲，直接捧着残破不堪的盔，进宫。

未得召见，武官强行入宫，是死罪。

未卸盔甲，直抵皇上寝殿，亦是死罪。

然而皇上都躲着不想见的人，又有谁能抵挡住呢？小宦官自知人微言轻，请来尚书以礼劝之。

尚书心里打怵，对着自家夫人说，此次进宫，凶多吉少，说不定南宫玹眨眨眼就把我杀掉了。

夫人劝道，自知修罗现世，还不避之？管不了的事，不要硬着头皮顶上去管。

尚书点头，心里苦涩，一路上盘算种种，还是仰天长叹，流下热泪，站在皇帝寝殿门口，等着修罗前来。

此时，宫里的血腥气飘了十里，尚书心里突然安宁，望着门前的柳树，还能想出几句诗来。

南宫玹捧着盔，站在尚书面前。

“南宫大人神勇！但这里不是接风洗尘的地方！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尚书叹息，这套词说得真是太失败了。

南宫玹走近几步，问道，“尚书大人观察过人眼吗？”

“这个…”尚书苦笑，“没有观察过。”

南宫玹将长剑横了过来，“那尚书大人可知，人杀红了眼是什么样的？”

尚书呆立，双腿打颤，已有退缩之意。

“尚书大人看看我的眼睛就知道了。”

南宫玹推开尚书，径直走进皇帝寝殿，与沉默的皇帝对视。

“我这一生，杀罚决断，杀人如麻，南宫大人何必向我讨要说法。”

南宫玹将手里的盔，轻轻地放在殿中央。

“这是副将的盔，已经破的不成样子。副将大人无父无母，早年间妻子因为恶疾，也已经逝去，如今只有一双儿女留在世上无依无靠，战丘壑之时，副将大人曾对我说过，手上沾染的血腥越多，来世的宿命越糟糕，若是杀人如麻，则今世就会被怨念缠身，跌至深渊，妻离子散。”

皇帝盯着那盔看，竟然看出点哀伤出来。

那盔满是血污，也太破了些吧。

南宫玹摸了摸盔上干涸的血渍，缓缓说道，“我没能找到他的尸身，只找到了他的盔。”

而后，南宫玹再次缓缓说道，“你对不起他。”

宫中又是风平浪静。

有人想打听打听那日发生的事，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

小宦官们说，南宫家的事，是一门玄学，无解，无人解。

有人问道，那上官家呢？

这回小宦官们不讲话了。

想活得长点，就少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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