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转学（1 / 2）

“孩子你得带走，新云答应进门的条件就是家里不能有孩子~”

路晓阳低垂着头，听他爷爷在给他亲爹打电话，对方好像还在拒绝，爷爷的声音大了起来，

“我不续弦，不续弦你给我养老？你什么时候回来？”

对方还在说什么，爷爷气哼哼的把电话挂死了，然后瞪了路晓阳一眼，咣当一下关上了门。

路晓阳一动不动安安稳稳做着，他听着大人在把他踢来踢去，心里也不难过。有什么可难过的呢？十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自从妈妈因为生他难产死了，他爸就厌弃他，路晓阳还没满月，他就跟着一个养海参的老乡跑到北方做海参养殖，几乎很少回家。路晓阳2岁的时候，他爸在北方续娶了一个后妈，又生了一个弟弟。后妈不喜欢南方的冬天，从来不回来过年。爷爷奶奶因此更是不喜欢路晓阳，觉得是因为他这个克娘的孩子自己儿子才不着家，他们也不喜欢儿子续娶的那个性情彪悍的北方女人。最近几年，他只是偶尔见过爸爸回来，那个只在小时候见过一两次的后妈长什么样子他已经忘了。其实，连爸爸的脸，都是有些模糊的。

7月底的时候，奶奶突发重病走了，这才两个月不到，爷爷就嚷着要续弦。后奶奶进门的条件就是不能帮着照顾孩子，于是爷爷便要求路晓阳的亲爹把路晓阳领走。其实就算是亲奶奶在的时候，路晓阳也没什么家庭温暖，10岁起他就自己煮饭洗衣了，爷爷奶奶从来不对他嘘寒问暖，如果他生病给家里添麻烦，还要挨上一顿抱怨，如果闯了什么祸，那就是一顿揍了。在这样的家里，15岁的路晓阳养成了安安静静的性格，不大嚷大叫，不主动提要求，不挑吃挑穿，透明一样。他在安静等待自己长大，到了18岁，高中毕业，就离开家，自己养活自己，他知道镇里有的年轻人去外地的大城市打工，回头拜托他们给自己介绍份工，应该问题不大。

但爷爷的续弦还是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一些变故，没等到那个后奶奶进门，9月，路晓阳捏着火车票和一个小小的行李包，孤身来到了北方的D城。到了出站口，他仔细找了很久，努力在脑海还原爸爸的样子，毕竟上次见还是他十二岁那一年。直到人都走散的差不多了，终于等到有个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向他跑过来，试探性的问：“阳阳？”

路晓阳看了看他的眉眼，有几分熟悉，便“嗯”了一声。

“爸爸有事耽搁了，走，我带你去招待所住一晚，明天带你去学校~”那中年男人伸手要帮路晓阳拎行李，路晓阳没让，也的确没多沉，只有薄薄几件秋天的衣服，去年的冬装没有带，15岁正是窜个子的时候，去年的衣服已经穿不下了。

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一进门便有些陈旧腐坏霉臭的味道，路晓阳的爸爸让路晓阳把行李放在一张床上，

“阳阳啊，你今天在这儿睡一晚，我们今天不回家了，家里离学校远，不方便，爸爸晚上还有事儿，不能陪你，你不要乱走，留在房里别出去，明天一早我就来接你。”

路晓阳想，大概是后妈不想见到他，他也不戳破，也不质问，只是顺从的“嗯”了一下，路晓阳的爸爸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回来，“你还没吃饭吧~喏，这一百块你拿着，楼下有个肯德基，你去买个套餐吃，房卡拿好了，别到处走，免得迷路了，明天一早爸爸就来接你~”

路晓阳接过钱，说了声“谢谢”，他爸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打量了路晓阳几眼，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路晓阳把那一百块仔细放进钱包里，他书包里还有一个面包，晚餐够了，他没有打算出门。招待所的房间在七楼，他开了窗，往外面看，火车站前的广场，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再往远些的地方看，北方的初秋天气凉爽，风轻云淡，除了高楼大厦，还有些房子很有异域风情，街道非常干净，轨道车穿来梭去。这是个陌生新奇的城市，和他出生长大终年潮湿的小镇完全不一样。

来之前爷爷和路晓阳说他爸做生意有积蓄的，让他尽管放心过来生活，毕竟是亲生儿子，不会不管他。当时路晓阳想，我是你带大的亲生孙子，还不是一样身无分文被你赶出家门？现如今，印证了他多年来体会到的血缘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维系这一道理，爸爸的家门往哪儿开他都不知道，估计也不会有机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