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2 / 2）
不远处的方余姚必然是很失望的，看着方瑜他们，怒火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哈哈，方瑜，你以为这样就够了，我告诉你！还没完！你想不想知道点别的……”
他还没说，远处忽然间传来一个尖着嗓子的高喊，打断他的话音，“皇上驾到——所有人——跪——”
“吾皇万岁！”这一次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让开了一条道，随之稀里哗啦地跪了一地。
大多数人面色惊惧，方余姚被擒着跪下了，面色却没有了方才的火气，更没了最初的镇定，还死死地低垂着头。
再次见到老皇帝的感觉，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并没有几个月前的病态，看上去反而精神气十足，一点也不像重病到需要心头血来将养的样子。
方瑜抓紧了陈心曲的手，他们跟方瑜一起并肩跪在了远处，老皇帝来了以后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漠然地偏开头了。
他想，老皇帝这一来，恐怕是为了帮方余姚来的，哪怕方晏跟他说过，只要有证据，老皇帝是不会放过方晏的，可他虽不了解这个父皇，却也清楚他和方余姚在老皇帝心中地位的高低。
方瑜没吭声，方晏的脸色已经惨白至极，却还是强撑着给老皇帝行了礼，“皇上万安！”
老皇帝看他一眼没说话，似乎也没打算搭理他，还直接无视了方瑜旁边的陈心曲，转向了面无表情的方瑜，突然异常轻声唤了一声，“瑜儿？”
方瑜很敷衍地应了一声，回想起方晏，更是淡漠地打着招呼：“父皇万安。”
老皇帝一皱眉，显然不大高兴，却不知道为何，他还是耐着性子，温声道：“瑜儿，你先起来，地上凉。”
方瑜是想起来的，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了旁边脸色惨白的方晏——如果他要起来，肯定也要将方晏扶起来，但这肯定会动了方晏的伤口，还可能更招致老皇帝的忌惮。
想到这里，大概也是对老皇帝可能想杀方晏心里过不去，便漠然道：“不用了，儿臣跪着就行。”
老皇帝有些心凉，但他在这世间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很会看人脸色，便温声道了一句，“这些年，苦了你了。”
方瑜没搭理他，他也自讨没趣，只好转向了方余姚，他故意走过去，见方余姚将头埋得更低，眼里有些失望，有些生硬地唤了一声，倒和对方瑜的态度不同了，“皇儿？”
方余姚惊慌地抬起头，看到老皇帝神情的一瞬，又匆忙低了下去，瞌瞌巴巴地答应着。
老皇帝又问道：“我待你们母子很薄吗？”方余姚自然不敢说话，老皇帝想了想，又道：“专宠十几年，皇后没了以后她算是最尊贵的，说来当年皇后的待遇都不如她，这是何等殊荣啊？”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方余姚更心慌了，似乎很怕老皇帝，手心还有些冒汗的意思，果然，老皇帝话锋一转，问道：“我哪一点对不住你们？”
方余姚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忽然间壮了胆子，竟开口问道，“那父皇又是为何，非要废了儿臣这个太子不可？”
老皇帝眉头一皱，没有回答方余姚的问题。
方余姚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会儿反而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父皇当年最想立的人是三弟吧？要不是母妃不同意，哪还轮得到儿臣？后来您更是因为母妃要求立儿臣为太子，大发了一通脾气。儿臣这些年在您面前一直扮演着乖儿子、贤太子的形象，无论做什么都谨慎小心不犯错，哪怕有了过错，也会绞尽脑汁地弥补，儿臣就怕您哪天不高兴会废了儿臣。可惜儿臣做了那么多，还是换不来父皇想立三弟的决心——父皇，您怎么就这么不公平？”
老皇帝却挑眉道：“公平？那皇后呢，瑜儿呢？你们母子对他们公平了？当年若非你母妃拦着，若非她不让宫人告诉朕，至于皇后到死朕都不知道？朕不过向文武百官提了一句要立瑜儿为太子，他就得处处受你们针对？他那时候才多大，你们要设计杀他？！一个皇子你们想杀就杀，你们还把我朝律法放在眼里，还把朕放在眼里吗！？！”
方余姚又壮着胆子道：“上演了十几年的父慈子孝，父皇终于说出心里话了——难怪皇后都死了那么多年，你也没答应要立母妃为后。可是，这些都是母妃一个人做的，与儿臣有什么关系？就因为三弟，父皇要把所有罪责全推到儿臣身上？！”
老皇帝听完他的话，怒火一下就上来了，他冷笑道：“这么会推卸责任？男子汉大丈夫，你怎么就没有一点担当？！你真敢说你什么都没做过？！从前仗着瑜儿年纪小不记仇，背着朕三番五次欺负他，你老抢他东西这些事，全忘了是吧？还有，你们皇爷爷给瑜儿的虎符，难道不是你非闹着要，才被迫一分为二的？”
方余姚似乎真的不怕死，又或许是吓得麻木反而不怕了，他也冷笑道：“担当？父皇也知道担当？您口口声声说是儿臣和母妃害死了皇后，皇后究竟是谁害死的您心里不清楚？您还做王爷的时候不就许诺过皇后一辈子吗，当年你们那伉俪情深的故事流传得多广啊！然后呢？您做了皇帝以后没多久，就开始专宠母妃？您专宠母妃，究竟是因为母妃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还是您自己的原因？！”
老皇帝气得面色铁青，他却全然不怕死，继续道：“父皇把一切罪责推到一个女人身上，您又何来的大丈夫气度？跟一个女人计较，您又何来的担当？！”
“你就是你跟朕说话的态度？！”老皇帝气得已经懒得跟他说话了，直接转了身，一扬手，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众将士道了一声谨诺，丝毫不畏惧方余姚面上的狠戾，直接将他带了下去，临走，方余姚还恶狠狠地道了一句，“这是您逼儿臣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