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06
禾川的冬天来得悄无声息，整天阴阴沉沉的却不见下雨。
在这样的天气氛围下，有什么东西也悄悄地发生了改变。以张俭为首的三人没有再来找过程想的麻烦，不知道是不是真把程想当成了肖懿泽的小弟。
而程想和肖懿泽的关系，从那天以后，似乎也变得更近了一步。又或者，比他们以为的，还要近一些。
那天两人一起走到公交站等车，程想才想起，这人原本是在打球的，便问他，"你是要回家了吗？刚刚不是在打球？"
肖懿泽那时候担心程想被张俭他们找麻烦，说走就走了，哪想过再回去打球的事情，无所谓地道，"打得差不多了，回家吃饭了。"
"你家住学校附近？"
除了上次要去城南的影像店，肖懿泽从没在公交车站出现过。
肖懿泽没做他想，点点头，"嗯，就那边那栋。"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橙色居民楼，程想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一片小区的房子，多是禾川中学的教师多年前购置的，现在用来出租给不想住寝室的学生。跟学校不过一条马路的距离，目测走路10分钟就能到达。
程想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那你……"
肖懿泽压根就没思考过他为什么这样问，脱口道，"我要去……"
说到一半的话硬生生地止住了，他忽然领悟到了程想那两个字的意思。
你家住这么近，根本用不着坐车，还不回去站在这里是干什么呢？而他正想说自己要去影像店，又猛然意识到先前已经说过要回去吃饭。
这真是，好尴尬……
他咳了两声，转开脑袋不看程想，"那啥我先……"本想就这么走了，偏偏425也到了。他赶紧推着程想的书包，车门应声而开，"你车到了，再见啊。"
说完就返身跑了，跟逃避什么似的。
公交车前进的方向跟肖懿泽回家的方向一致，程想坐在窗户边，看着那个埋头奔跑的身影，心里的某个角落悄悄开出了一朵小花苞。
他像一个第一次吃到蛋糕的人，唇齿间弥漫着刚刚咽下去的不知名甜味，忍不住就想要弯起嘴角；又像是在泥土里待了多时的小种子，忽然来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让他得以呼吸，得以发芽，得以冲破黑暗拥抱温暖和光亮。
天亮得越来越晚，程想上公交的时候天空呈现出深深的蓝色，到了学校时，已经是灰蒙蒙的白。
现在还没冷到穿羽绒服的地步，他就在校服外面穿了件不厚不薄的防风服，拉链拉到最上面，一小截下巴缩在衣服里。
程想其他都好，就是夏天贪凉，冬天怕冷，还不怎么爱运动。他看着瘦，也确实不怎么长肉，但身体倒也算不上虚弱，所以他爸妈就没有在体育运动方面多加要求，能通过体测就行。
公交车里人多，温度比外面高些，程想一路都时睡时醒，下车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
到校门口的时候，他便戴上了校牌，因为怕冷，就懒得摘了。防风服的帽子盖子脑袋上，低着头就开始爬梯子。
时间充足，他也就慢慢地一阶一阶上。原本他与前一个人隔着三四阶梯子，忽然有个人从右后方走到了他前面，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程想也不在意，反正保持着这个速度，他绝不会撞上前面那人。
谁知这个想法才冒出来没多久，程想就一头撞上了前面那人的背。
这倒真不怪他，虽然他还犯着迷糊，但他也绝没有一脚跨两阶梯子，是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了。程想还没抬头就听见了他的笑声，怎么听都像是故意的。
他伸出手郁闷地揉了揉鼻子，前面的人已经转过身来，"没睡醒啊。"
语气里不无调笑，是肖懿泽，这会儿程想没睡醒也醒了。他扒拉下防风服的帽子，"醒了。"
肖懿泽"哼哼"两声，"难得看到学霸这个样子，我还以为你一年四季都能精神抖擞地看书做题呢。"
程想往上走了一步与他并排，"我又没有反人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走进了教室。
距离上课还有小几分钟，程想把书包在抽屉里放好，准备去接点热水。但这时赵婷婷也来了，她刚坐下还没放好书包，程想不好催促，只好等一等她。
肖懿泽刚好从他们身边走过，是打算上课前去厕所溜达一圈，尽量减少自己待在教室的时间。看到程想的动作和表情，很自然地朝他伸出手，"我正好要去厕所，帮你接吧。"
程想没犹豫多久就把杯子递了过去，因为肖懿泽实在太落落大方了。这对他来说就是举手之劳而已，他要是推拒着不给，反倒不好意思了。
肖懿泽接过杯子的一瞬间就笑了出来，"你这杯子好幼稚啊。"
他笑着出了教室门，程想都来不及解释。
赶着上课铃第一遍响起的时候，肖懿泽拿着蓝色的哆啦A梦保温杯回来了，他越过赵婷婷把杯子放到程想桌子上，直起身的一刻补了句，"其实还蛮可爱的。"
这话有些没头没脑，程想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了这对应的是刚刚的"幼稚"。他握着杯身拧松了盖子，打算放放凉，嘴角带起来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赵婷婷看着肖懿泽的背影，又转回头看她的学霸同桌，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直接，程想回视过去，"怎么了？"
女生用眼珠子示意刚刚过去的肖懿泽，不怀好意地一句一顿重复，"怎、么、了？"
程想莫名其妙，赵婷婷又道，"你俩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这可真是把他问住了，他们关系好吗？有"这么好"的程度吗？
微妙的气氛无声蔓延，还好，英语老师跨进教室拯救了小有尴尬的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