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加官（六）（2 / 2）

“鬼怪？”江琦琦想着这两字，“鬼怪是大事吗？为什么要害怕，以前在黑暗里，都没有鬼把我杀了，现在的这个鬼会杀了我吗？”

难得见一个不怕鬼的小孩，辛粥沉默一会，起了捉弄的心思，她趁江琦琦一口闷时，猛地凑上前冲着她耳朵叫了一声：“我死得好惨！”

灯火之下，江琦琦咽下反上来的苦涩，茫然地看着鬼叫的辛粥：“你这样就不怕把鬼再引过来吗？”

这话也是，她快三十的年纪怎么就突然幼稚起来，辛粥坐下推着纸包到药碗旁：“蜜饯。”

撒着白糖的蜜饯轻轻撕了一半，江琦琦半含蜜饯模糊不清道：“谢谢。反正你说的那个鬼，任务里又没说不可以反击，它要杀我们，我们就杀它呀，看我们凶，还是它凶。”

回答稀奇，辛粥却很受用，她打量着吞咽蜜饯的江琦琦，手顺着她及腰的长发：“你说的对，它要杀我们，我们就杀它，怕什么鬼呢？”

原主辛粥的斗篷都与徐五放在一起，再者流光过来收拾药碗都没说一句“辛护卫，要睡觉了，你还不走吗？”，地上铺着层层棉絮，二人回过味来，这徐五和护卫竟然是一起睡的。

现在该怎么办？地上的床铺离江琦琦只有一臂距离。辛粥和江琦琦虽都是女的，但也是初次见面，如何也到不了这么亲近。

流光、流月监督江琦琦窝进床榻，终于放心离开。辛粥穿着里衣别扭地睡在硬邦邦的地面，明明铺了了这么多棉絮，睡上去还是硬得很，她家的单人小床都比这个舒服。

耳边窸窣，江琦琦掀被起身，赤脚从床上窜了下来，在辛粥诧异的目光下拉开衣柜，把各式棉被全都翻了出来。她急冲冲向辛粥说：“起身起身，我给你加点被子！”

辛粥也不矫情，翻身站起，拎着斗篷给江琦琦披上：“不要着凉了，我和你一起。”

一层层加叠，那只够辛粥屈腿睡的床加了几乎一臂的距离，江琦琦看了看辛粥，默默把地上的床拖到稍远的位置：“这样可以吗？好像有两米吧？”

这个江琦琦真是不断刷新辛粥对她的印象。辛粥对比距离，揉着自己杂乱的头发：“哎，两米多了，好孩子，谢谢。”

称呼有些奇特，至少江琦琦睁大了双眼，脸上下一秒便挂上堪比骄阳的笑容，她搓了搓手，摇晃着身子有些害羞：“唔，没有人叫我好孩子，嗯，谢谢，我很喜欢！”

她站起，赤脚端端正正地朝辛粥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还没被这般庄重对待的辛粥连忙扶起她：“这么严肃做什么？”

江琦琦轻碰她的手，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因为你是第一次叫我的，辛粥，我真的好开心！”

脸上笑开了花，辛粥的手被她拽住蹭脸，黝黑的眸子闪烁着润润的光泽。辛粥看着看着，心忽地软了，她只能用另一只手捏江琦琦婴儿肥的脸：“好好好，真开心。”

第一晚如此过去，灯火灭了好久，辛粥还是睡不着。困意难掩，可精神还是亢奋，她摁在胸口，闭目感受着心脏跳动的声音，她有人类最为基本的心跳和困意，摁在胸口的手转移位置，抚摸着自己光滑的肌肤，失明者获得光明，兴奋难耐，她又何尝不是？

这种样子实在久违，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能感受到自己迷糊却清醒的神智，这种感觉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黑暗中，床上人磨磨蹭蹭地起身，江琦琦裹着被子爬下床，手指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被子：“辛粥？你睡了吗？”

知道她想做什么，辛粥往旁一移，让出点位置：“没睡，你睡不着？”

江琦琦点头，裹着被子躺在辛粥身旁，她抬起手臂，舒展五指，异常兴奋：“睡不着！我太开心，现在沉下心想，我从来没有这种体验，我没见屏风，没有看见过碗，喝过茶。这样想，我连睡地铺也是第一次哎！”

“你这是经历太少。”辛粥被她的情绪感染，“你只有十五岁，以后会经历更多的东西，你能看见阳光，看见各种色彩。”

她微微垂眸，声音却越来越凉。江琦琦靠近她，在黑暗中扬起笑容：“你说的对，我以后会看见更多的东西，不需要想象，也不需要将横竖颠倒，哈哈，原来碗是那样，蜜饯长那个样子！虽然不知道颜色，但是它们长得很漂亮！”

黑暗中模糊不清的笑容太过刺眼，辛粥有些厌恶，她扯起正事：“我们推断的鬼的事，明天要告诉邢粤。”

“我知道的，邢粤是我们队友，要完成任务最好互帮互助。”江琦琦裹紧被子。

良久沉默，唇张了张，没有女孩子的回应，辛粥这才发觉自己身边的人已经睡着，她乖顺地蜷缩在身侧，嘴边似还带着那抹笑容。黑暗中是一声轻语，辛粥闭上双眼，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一个看得顺眼的心思单纯的小孩子，有什么值得她探究怀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