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1 / 2)
自那日誉王在朝堂之上被皇帝一掌打下高台后,便再度从早朝上消失了。这誉王年岁太小,便是满朝文武最年轻的一个都比她年长二十岁有余,再加上誉王生性冷淡不喜亲人,因此便是打听都不知道找谁打听。
“殿下,这二十二州图若再填错了,陛下可是要怪罪了。”少师愁着一张脸,看着叶清初捉着毛笔在那张图上写着,心中的哀叹终于化作了一句带着警告的提点。
二十二州图,是玄羽读书人皆要会填的一张图,玄羽国二十二州皆在图上,但却一片空白,需要自行填上州名,注上冬夏时长,写清所产何物,大致写出境内有无山脉河流,以及每州共多少郡,多少人数。
叶清初黑着一张小脸,那纸上填来填去,唯一不会出错的便只有苍凉谷所在的虞州,与她誉王的誉字几乎同音。
少师实在说不出该怎么形容这位誉王才好,若说她聪敏过人,可是这九岁孩儿都填得的二十二州图她已填错二十遍;若说她愚鲁不化,可玄羽尽人皆知的便是誉王当初仅一炷香的时间便用兵棋逼得先帝认输。
“好了,她不爱学这些,便算了吧,少师,你先退下。”没一会儿少师的救星便来了,承平一走进长庆殿就看见这一老一少一个红着脸一个黑着脸,哪儿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参见母皇。”这话语是愈发的冷了。
承平点点头,也不搭理她,抬手拿起那画得惨不忍睹的纸张,一张张查看了一遍便知道其中原委了。
这二十一份的废纸上,每张除了虞州只填对一州,二十一份拼在一起,恰好有一份完全正确的,偏生叶清初就是不将正确的填在一起。老少师看每次都是错误连篇,只顾生气了,根本没发现叶清初完全是故意的。
承平把这孩子的心思摸透了,开口说道:“你不是一心要去苍凉谷么,为何朕专程请先生授你带兵需知的知识,你却不肯学?”
叶清初不说话,一双眼瞟来瞟去,单单不看承平。
“身为将领,不知途经之地地势如何,气候如何,民众多少,丰产可供军用的物资为何,这仗能打?”承平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干脆耐着性子为她解释道。
“这些东西我早已知晓,不仅如此,四境之内每座山每条河各个兵种要多久才能通过我也早已清楚,浪费这时间还不如拿来睡觉。”叶清初把笔往书案上一丢,径直走到床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直接扎进了被子里。
若换做别人,承平说话时敢如此应答,早已被砍了脑袋。偏生这无法无天的家伙是她的亲生女儿,还是她自觉亏欠最多的一个,承平这火憋在心里都无处可撒。
时值冬日,长庆殿因为这小主子身子虚而特意生了旺火,叶清初身上除了贴身的里衣,便只披着一身白色中衣,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条腰带,其实还是有些可爱的。
除了那张臭脸。
承平没指望她三两天便能换一个态度,也没再多说,只是挑着眉毛饶有兴趣地看着床上那孩子。叶清初身上的伤并未好透,一个姿势久了便觉得伤处痒痒,翻过身来打算平躺,却忘了自己睡得很是靠边,一个骨碌差点从床上跌下来。
承平看得差点笑出声来,那臭脸娃娃一脚蹬在地上,好险没真摔下去。承平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没等她惊呼就把她往床内放了放,自己顺势也往那床上一躺,侧着身托着腮看着那惊疑不定的小娃儿。
“好久没有陪朕的初儿一起休息了。”承平一手轻轻搭在叶清初的腰间,轻轻地拍着:“朕能记得的上一次……你才三岁不到。”
叶清初试图从承平的神色间找出她这么做的用意,看了许久却始终看不出所以然,承平摇摇头放下托着腮的那只手,将被子往叶清初的身上盖了盖,抱着她往自己的怀里又拉了些。
“原本以为你长大了便会明白朕的苦衷,但看来注定是不会了,那朕便宠你些,虽回不了过去,但求能补偿些许。”
这句话是承平睡着前的最后一句话,叶清初瞪着一双眼睛盯着承平看了许久,也终究搞不明白她这句话里的含义到底为何。宠她她确实懂,叶清初也明白自己这些年没少刻意惹她生气,但她从未发过火,但是她那自己‘注定'不会明白的苦衷,到底是什么?
往年的年宴素来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连叶清初也会忍不住去摸些花炮玩玩,但是今年这年宴,每个人都有些意兴阑珊的模样。
往年武将行列的首座俱是坐着平北侯夫妻两个,今年空荡荡的,在那么惹眼的位置,谁看了心中都是一阵发堵。
平北侯素来是朝中最特殊的存在,四代侯爵,采邑万户,年奉白银五千两,每年得胜回朝便是恩赏黄金百两。金百值银千,加上那采邑每年供奉能抵半个郡王,四代下来便是有些王爷都不如他平北侯府阔绰。要钱有钱,要权他平北侯一脉掌控的又是玄羽最为强大的苍凉军,除了忠心陛下,平北侯一脉又需要巴结谁?
不需要巴结,自然也不需要针对,在朝为官的任谁口中都说不出平北侯一个不字,因此这平北侯府忽然消失,很多人心中都空了一块,尤其是性格孤僻不喜结交那几位,唯一的好友便只有这平北侯了。
坐在皇嗣中的叶清初也是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