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怜风香·其四（1 / 2）

白云寺处在不归山山腰处，寺里的住持法号“无尘”，乃是取自昔年六祖的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无尘大师年逾六十，此前与萧宸昱仅有一面之缘，倒是沈岑经常提起他。

萧宸昱以灵体虚浮在沈岑身侧，跟着一位小沙弥前往无尘大师的住处。

萧宸昱抬头仰望着掩映在层层叠翠里的庙宇，忽然福至心灵道：“那三千盏祈天灯，是你为我点的？”

话说出口，萧宸昱才想起沈岑此时听不见自己的话，不由得心生懊恼。

“正是如此。”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了他的疑问，萧宸昱循声看去，只见一位鬓发斑白衣着简朴的僧人从眼前的陋居后走了出来。

小沙弥行礼道：“师父。”

沈岑也跟着作了一揖：“大师。”

“沈施主气色可算是好了些了，到底是年轻气盛。”

无尘回了一礼，向小沙弥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回去了，这才转向萧宸昱，又行了一礼：“萧大将军，许久未见了。”

萧宸昱方才只是怀疑，此刻才确认了先前那话真是在回答他，震惊道：“大师看得到我？”

又想起这和尚看到顶着自己脸的沈岑却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便知道沈岑已和他打过招呼，没准还寻求过不少帮助，遂毕恭毕敬地仿照沈岑行了一礼：“大师。”

无尘大师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全然没有世外高人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架子。

“将军，那将你带回来的九昼夜功德，正是沈施主为你讨来的。”他言语平淡，可仔细听起来又像是有些调笑的意味在里面，“你身死的消息一传入京中，沈施主便来这里，亲手点燃了三千盏祈天灯，又不眠不休地为你守了九个日夜。”

沈岑脊背一僵，尴尬道：“大师！”

萧宸昱看他眼角斜飞，便伸手摸了摸挂在他手腕上的铃铛。清脆的铃声响起，沈岑果然不再乱看，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神色间是难得地失态。

良久，他才缓过劲来，指着萧宸昱所在的方向道：“大师，子枢现在如何？”

无尘道：“阳气正盛，无需担忧。只是期限不远，你抓紧时间。”

萧宸昱知道期限不远指的是孟婆定下的七天之限，只是沈岑要抓紧什么，他却是一概不知，想来多半是他还魂之事。

沈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叫萧宸昱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出言打破了这沧海桑田的对视：“你们怎么了？”

无尘笑道：“将军问施主为什么办完事还不回去？”

和尚你不要断章取义啊！萧宸昱看着沈岑脸色不善，顿时心有戚戚焉。

沈岑也不客气了，伸出手道：“紫殊道长寄放在此处的血玉，大师也是时候转手给我了罢？”

无尘八风不动，面上仍是和蔼的笑容：“沈施主既然说是寄放在老朽处，便知道这物不是老朽之物，老朽又怎能擅自交予别人？”

“我看你是想用它来镇住后山的妖怪吧？说是替人看管，实是自己想要。”沈岑也笑了起来，语气平淡和善，出言却是极为不妥，“修佛须忌贪嗔痴，大师怎么到了这地步仍堪不破？不如把玉让给我，好戒了那点欲|念。”

这话萧宸昱都听不下去了。无尘乃是得道高僧，况且他言谈之中不乏对沈岑的关切之意，沈岑说什么也不应该如此不尊重。念及此处，萧宸昱出手摇了摇铃铛，又朝无尘道：“大师，对不住，君棠就是这样的性子，冒犯了大师，还望大师不要见怪。是我管教不当，若我还能……一定再来好好赔罪。”

无尘上下唇一抿，笑得高深莫测，没再说什么。

沈岑与萧宸昱素来交心，萧宸昱在此时摇了铃，他又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他朝萧宸昱所在的方向一瞥，道：“主公莫要多管闲事，我答应了做你幕仲，却不受制于你，请不要擅自为我的言行担当什么，也不要对我指手画脚。”

萧宸昱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何物，只是对这般场景已见怪不怪了。此人行事向来我行我素，说的做的全凭一己喜恶，面对想要得到的奇珍异宝就更是霸道，不择手段也要达到目的。萧宸昱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反而还有几分赞赏，沈岑现下这般变本加厉的不受约束，多少也是他给惯坏的。

“这样吧，”沈岑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把折扇，握在手里摇了又摇，“大师需要玉髓镇压后山的妖怪，若我帮你将后山的妖怪除去了，你就将玉让给我可好？”

萧宸昱大惊：“你疯了！”又意识到沈岑听不到，遂转向无尘，“大师，那东西我们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