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过年（1 / 2）
腊月二十九, 上坟请祖上大供。
虽说如今花国不让搞封建迷信，可觉得自家有了香火承继怎么也得给列祖列宗说一声的王红芬，在这一天还是起了个大早, 准备祭祀的东西。
因着村里还在办公共食堂，怕这么早燃起炊烟惹人怀疑，王红芬也没想着按旧例杀鸡蒸馍, 而是拿柳笙带回的东西凑了凑, 弄了个与时俱进的供品五大件, 一碗曲奇, 一碗奶糖, 一个鱼罐头、一个午餐肉罐头, 一个水果罐头。
见这个时间点自家男人还没回来, 怕错过请祖吉时的王红芬，干脆先在堂屋东角布置起供桌, 将一直锁在木柜里头的家谱、祖先像、牌位请上桌，又把准备好的供品一一摆上。
“媳妇，你这都弄好啦？”
这头王红芬刚将装满黍米用来充当香炉的小碗放到供桌外沿, 交完班匆匆赶回家的夏大方就进了堂屋门。
看了眼供桌上摆好的东西，知自己回来晚了的夏大方, 赶忙拿起放在一旁饭桌上的两根香烛, 粗手粗脚地剥起顶上包着的蜡纸。
“行啦！我来就行。瞧瞧你这埋汰样, 还不快去洗洗！”
在村外围巡逻了一晚上，尽职尽责的夏大方不但头上挂了好几张枯树叶，连手上也沾满了泥灰。
蓬头垢面面对先祖那可是大不敬。怕祖宗怪罪的王红芬急忙抢过香烛, 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赶紧的，可别误了时辰！”
“行，行，行！我这就去，这就去。”
见自家媳妇一脸肉痛地看向被剥崩了一角的香烛，怕被责骂的夏大方心虚地应了声后立马转身回了屋，拿上换洗衣服转后院洗澡去了。
……
“哎哟，咱们家小石头醒啦？走！给祖祖磕头去。”
虽说小石头才丁点大，可作为夏家如今唯一的孙字辈，请祖上供当然得出席。为此，昨晚临睡前王红芬可是耳提面命了夏雨好几回，让她早点将小石头叫醒。
这会点好香烛归置好的王红芬，一进屋就看见小石头吃饱喝足、舒舒服服地窝在自家闺女怀里滴溜着眼睛东张西望，忙笑眯眯地把他抱了过来。
“啊～～妈，这就开始请祖啦？爸回来了吗？”
因月子期间营养没跟上，虽说柳笙归家后淘换回很多进补的吃食，可夏雨还是回了奶。满月后没几天就再没吃上母乳只能将就着喝奶粉的小石头，这段时日白天黑夜可没少闹腾。
加上村里为了尽快进山避难，每个人都忙忙碌碌。本就不是偷奸耍滑之辈的王红芬也不好再像从前一样喂完牛就偷溜回家帮忙照顾小石头。作为新手妈妈，独自照顾小石头的夏雨近来自是累得够呛。
一大早起来给小石头换尿布泡奶粉喂奶的夏雨，眼睛就没睁全过，昏昏沉沉之际根本没听见夏大方推门进院的声音。以为自家爸还没回来的夏雨可不打着哈欠有此一问。
“嗯，你爸刚回来啦！”
在夏家村，上坟祭祖可是男人的事。往年要不是因着就夏雨这一根苗，对这些个祖宗规矩比较注重的王红芬也不会让她跟着夏大方进山祭拜。如今有了小石头，王红芬自是打算把规矩捡回来不再让自家闺女参与。
只不过怕刚生完孩子心思正敏感的自家闺女多想，王红芬昨晚才没敢直说。这会见夏雨眼底一片青黑，王红芬灵机一动，干脆借着让她好好休息的由头安排道。
“你看你这眼圈子！今儿个让小石头代你给先祖们多磕几个头，你在屋里好好睡会。”
“啊？”
前两年，公社还没明令禁止大家伙上坟祭祖的时候，极度
怕冷的夏雨想赖屋里不跟着进山上坟都被王红芬撵出门。这会听到自家妈居然主动让自己待屋里睡觉，正迷蒙着双眼扣外衣盘扣的夏雨不禁抬头惊奇地看向她。
“哎呀！让你多睡会还不好啊？你这眼圈子都黑了！明儿个阿笙回来看见还不得怨我没照顾好你啊？”
说多错多，王红芬赶紧把多日未归家的柳笙搬出来搪塞。
“真的？真的很黑？”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整颗心挂在柳笙身上的夏雨更是如此。只不过最近因着照顾小石头，手忙脚乱的夏雨连吃饭都赶不上趟，才没时间注意自己的仪容。
这会儿经自家妈提醒，想到明天柳笙回来，夏雨连忙从炕边的箱子里翻出家里仅有的一面镜子，就着煤油灯昏黄的光仔细端详起自己的脸。
“呀，真的好黑！妈，这可咋办啊？”
虽说已是一个孩子妈，可夏雨也才将将十九岁，正是精力充沛、恢复力强的年纪，缺觉少眠其实对她影响并不大。不过因着皮肤白，即使眼底只是些许泛青，在她脸上也显得尤为明显。
看到镜中面露疲色的自己，还想着明天美美地出现在柳笙面前的夏雨，忙皱巴着脸问起一旁正给打奶嗝的小石头顺气的自家妈。
谁没个年轻的时候？一早摸透自家闺女心思的王红芬见她果然没再纠结祭祖的事，忙老神在在地劝道。
“多大点事儿？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妈给你煮个鸡蛋敷敷。保准这青印子不出一会儿就能没有！”
“嗯，嗯！”急着消灭黑眼圈的夏雨立刻乖乖脱了外衣躺回炕上，临闭眼前怕自家妈忘记，还不放心地嘱咐了句。“妈，你待会可别忘了给我煮鸡蛋啊！”
“放心，忘不了！你快睡！”
急着带小石头去堂屋给祖先上供的王红芬忙不迭地应承。
……
“……先祖在上，保佑夏磊快高长大，家里人出入平安，万事顺意。”
许是对不远处燃烧着的蜡烛好奇，平日里离了夏雨和王红芬怀抱就闹腾得不得了的小石头在夏大方怀里居然十分安分，睁着大眼睛定定望向固定在供桌两侧蜡烛上的火光。
借此时机，正跪在供桌前祈愿的夏大方，忙抱着他给先祖磕了三个响亮的头。
怕孙子闹腾，就守在堂屋外头的王红芬见请完祖，赶紧走进去把小石头抱了过来。
“你赶紧睡觉去，饷午还得换班呢！”
“啊～～”
到底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的夏大方忍不住打了个大哈欠。刚想出声答应，屋外就传来院门被打开的声音。
“咯吱！”
谁？这请祖的东西还没收。
怕外人进来看见，浑浑噩噩的夏大方一下子惊醒过来，转身按住想出去看情况的王红芬，给她使了个眼色，快步出了堂屋门。
……
“爸，你怎么起这么早？今儿个轮早班？”
为了尽快修缮好小洋楼以便入住，打从带着柳小进城，除了中途回来过一次把程丽梅要的东西拿给她，柳笙就再没回过村子。
买砖砌院墙，清除庭院杂草，重新粉刷外墙，置办家具，没一件是轻省活。要不是船舶公司腊月二十三开始放年假，柳笙就算有三头六臂都未必能在年前把小洋楼整修好。
紧赶慢赶，柳笙带着柳小在一众工友的帮助下总算在昨天傍晚完了工。作为答谢，柳笙除了给前来帮忙的工友每人一只肥溜溜的大野鸡，还特地在焕然一新的小洋楼里置办了桌用料十足的酒席。
虽说等酒席散场已经夜深，可连着十来天
没见媳妇孩子，柳笙早就归心似箭。交代好死活不愿回村的柳小，柳笙还是趁夜赶了回来。
冬日里天本就亮得晚，现在虽已六点多，可天也才蒙蒙亮。这个时间点，村人可都还没起床。刚进院门就看见自家丈人从堂屋里出来的柳笙可不就有此猜测。
“呼，阿笙是你啊！”
因着整修小洋楼的工作量实在大，估摸不准完工时间的柳笙之前同家里报备时直接定的年三十。还以为自家女婿明天才回来的夏大方可没想到是他。
这会看到背着个大背篓，一手还提着个鼓囊囊油纸包的柳笙，心里七上八下的夏大方可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