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1 / 2）
当初赖春花闹分家, 可算戳爆了柳家实际掌权人柳大根的肺管子。见无论威逼还是恐吓都没法让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赖春花放弃分家的打算，恼羞成怒的柳大根当即让黄芳拿着扫帚把柳二一家四口赶出了家门, 连屋都没让他们回。
嫁进柳家多年, 赖春花自是清楚公婆二人有多自私自利、冷血绝情。早早转移了屋里部分衣物的赖春花, 捏着之前从柳笙那借来的十块钱, 领着自家男人和孩子就去了村里孤寡陈老桩家里租住。
多年来捏着家里财政大权，知柳二无分毫积蓄的柳大根，可不知分家这事还有柳笙掺和。擎等着柳二一家在外头活不下去, 灰溜溜回来磕头认错的柳大根左等右等，日子过去了一个多月还不见人服软认错。
除了抗战那几年东逃西窜受了些苦，作为为柳家开枝散叶的独苗，柳大根根本没吃过多少苦头。父母在时靠父母。父母走了，拿着遗留下的家财吃吃喝喝熬到家里孩子长大, 又靠起孩子养活的柳大根这才有些心慌。
虽说现在村里公共食堂还在办，知道外面很多村子食堂早就散伙的柳大根可没法想象这食堂一关，没了一人能顶两人用的二儿媳妇，靠着家里剩下这几人每天三两工分, 日子要怎么过。正打算去陈老桩家里找柳二叨叨自个养大他的艰辛, 柳大根就从镇上回来的村人那得知自家二儿媳妇在屠宰场有了份正式的工作。
记性还算不错的柳大根立马回忆起自个为了给大儿子谋差事在田埂同媳妇黄芳说话时杵在一旁的柳二。盘算好的事就这么被截胡, 一向把柳家众人拿捏在手中的柳大根哪忍得下这口气, 立马祭出自己的大杀器——黄芳, 让她跑陈老桩屋前以不孝父母的名义叫骂起住在里头的柳二一家。
因此被惊动的夏华强只得亲自上门调解。一方坚持“长者在，不分家”，不断撒泼打滚。一方则要求“树大分枝 , 人大分家”，铁了心单过。
因着村里也有几户家里儿女都已成家还挤在一个院里成天吵嚷、闹得不可开交的情况，那时正为村里粮食缺口烦得不行的夏华强根本没心思次次上门调解，干脆一次性把几家叫到一块，集体讨论分是不分。
都说远香近臭。为了在自己走后家里子女还能留些情分，有难时能手足相望，各家老人思考许久，最后弄出个章程——家产平分，老人那份谁养老归谁；分出去的每家每月给老人赡养费；老人生病，各家平摊医药费。
没想到自己一闹，连其他儿子都分出去的柳家夫妻敢怒不敢言，最后在夏华强上门做见证、帮写分家文书时以忤逆长辈不孝不悌的理由不分家产给柳二一家，还要求他们每月给十块钱赡养费。
没想到阴差阳错，自家名声没大损，本抱着破罐子破摔心态行事的赖春花反到有些束手束脚，不敢强硬反驳公婆。最后在夏华强调解下，原柳二屋里的东西全让柳二一家带走，每月只给五块钱赡养费。
虽然肉痛每月要给出去的钱，但在保住名声的情况下分家成功，赖春花倒是觉得没亏。因着有稳定工作，搬出去的柳二一家头两月确实过了段不错的日子。只近一个多月，天旱粮食失收再加上加征三成任务粮的后果逐渐显现。为了救济城郊四周的村寨，连县城居民的粮食供应都时断时续，更何况镇上。
有钱票却买不到粮食的赖春花一日三餐只好在屠宰场饭堂解决，再不能像之前一样去粮所买粮拿回家中。就这样刚长了点肉的香草姐弟，除了屠宰场饭堂偶尔供应方便带回家的杂合面馍时能吃个半饱，每日吃着村里越来越稀薄的糊涂粥，又瘦了回去。
前几日因肚子太饿跑出来挖草根的香草正好遇上自家姑姑。被柳小带大的香草自是跟在她后头行动。分家后越发被压榨的柳小到没迁
怒她。因着柳家在外不好的名声，从小到大没有玩伴的柳小倒是觉得有人陪说话挺好，领着侄女就开始在村子周围寻找根茎能入口的野草。
今天也相约出来挖草根的两人可不就正好遇上归家的柳生。
“呐，拿回去跟军子一块吃。”见香草在旁默不作声，看出她羞赧的柳笙从挎包里又拿出了两面馍直接塞到她手里。
“香草，怕啥？这可是你亲三叔，有啥拿不得的？”已经开始啃面馍的柳小见自家侄女满脸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边嚼边说道。
“谢谢三叔！”抬头望了眼温和看着自己的柳笙，香草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面馍收进了上衣兜里。
知她们饿得太久，不敢给更多的柳笙摸了摸香草泛着枯黄的毛绒小脑袋，转头嘱咐起一旁狼吞虎咽的柳小。
“慢点，小心噎着！”
“三哥，我能去看小侄子吗？”匆忙将嘴里最后一口馍咽下去，柳小一脸期待地看向柳笙。
“开饭的时间怕是要到，你们先去吃饭吧！”眼见太阳就要落到山的另一边，食堂估计马上要开饭，柳笙可不打算再耽搁，万一路上遇上出来打饭的村人总不好不打招呼。“明儿个有空，你再过来。我让你嫂子给你拿好吃的。”
“三叔，那我能带军子一块去你家吗？”听见有吃的，香草鼓起勇气问了句。
“行啊！你们都来。”
……
阿笙咋还没回来？
数次往院外探头的王红芬，始终没看到柳笙的身影。大感失望的她忙又绕回了自个闺女屋里。
“哎呀，妈！你坐下歇歇。都说了笙哥买了粮回来。这要安排事情，哪能那么快回到？”见自家妈满脸不渝地进来，正给刚醒来没多久的小石头喂/奶的夏雨不厌其烦地劝解道。
“你个死丫头，我还不是为着你和小石头啊？这都到了家门口边，他也不赶快回来看看媳妇孩子，我能放得下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