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人（1 / 2）
自打柳四帮忙将柳笙在东林港发回的电报捎回夏家, 得知柳笙归期的夏雨那可是每天掰着手指头过日子。
本以为今天就能见到人, 没想到左等右等, 眼见天都黑透, 柳笙还没回来。
不知道货船因为遇匪延迟几日回航的事，还在坐月子、不能随意走动的夏雨可不就疑惑地问起端着海碗进来的夏大方。
“货船在海上走，这顺风逆风可都有影响。哪里就能说死今天一定回来？估计也就这几天，你不要担心。”
这眼看村里食堂马上就要断顿，夏大方可比夏雨更盼着柳笙能快点回来。虽满心焦灼，知自家闺女思夫心切的夏大方仍是好声好气地安慰道。
“嗯！”晓得自己除了等也没别的办法的夏雨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个傻丫头！”
夏大方可看不得自家闺女这副被遗弃小猫崽儿的模样, 伸手敲了下她的脑袋，将海碗直接放到炕桌上, 催着她赶紧将碗里的麦乳精喝了。
“趁小石头没醒, 你赶紧把这喝咯！”
“爸，这才吃完晚饭多久？我还没饿呢！哪能喝得下这么多？你帮我喝一半吧？”
夏雨虽心思单纯, 可看着日益消瘦的自家爸妈也大概猜出村里的存粮怕是已经快见底。
知他们不想让自己跟着忧心, 假装不知道每日足量的饭食都是从他们那份分拨过来的夏雨，只得打起晚上这顿加餐的主意。
因着今天轮到王红芬到公共食堂干活，在自家妈面前劝吃失败好几次的夏雨, 趁着这次机会忽悠起自家爸。
“成了, 成了！就你这小模样还想骗人呢？赶紧趁热喝了！”
知夏雨晚餐也就吃了碗被添加得浓稠些、连半大孩子都嫌不够的野菜粥，外表糙汉，心思却细的夏大方当然不会上当，立马点破。
“果然是老夫老妻，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见自家爸也不上当, 夏雨撇了撇嘴，小声地抱怨道。
“大方，大方，快出来！”
没等耳尖的夏大方给自家闺女一个脑嘣，在食堂干完活的王红芬就进了院子。怕满身灰尘呛到自家宝贝金孙，没敢进屋的王红芬在屋子外头低声叫道。
“喝完把碗搁桌上，别出屋着了风。”
因怕吵醒孙子，不敢大声回应的夏大方，跟自家闺女交代了句，就快步出了屋。
……
“小石头没被吵醒吧？”
见人出来，王红芬上前拉着夏大方就往灶屋去，边走边问。
“放心，睡得香得很呢！”
想起自家孙子握拳头抵着小脸睡觉的可爱模样，夏大方笑着回道。
“那就好。”
得了这话，总算放下心的王红芬撇下自家男人，小跑着溜进灶屋生起火来。
“哎，喊我出来就为了问这啊？”见自家媳妇就这么走了，满头雾水的夏大方忙跟在后头小声问，“你到底干了啥这么鬼鬼……”
“玉米棒子！”刚拐进灶屋门，就看见自家媳妇从怀里掏出两玉米，近一个月没吃过饱饭的夏大方有些惊喜地喊道。
“要死啊，小点声！”本就有些做贼心虚的王红芬立马低声骂道。
“哦哦哦！”自觉做错事的夏大方连忙伸手轻拍了几下嘴巴，这才凑到王红芬身旁，一脸好奇地问，“这玉米棒子打哪儿来的？咱村的粮仓？”
“粮仓里倒是还有点玉米棒子。可咱食堂大主管那是挨个数过的，我傻才去偷拿呢！”
被自家男人不靠谱的猜测气到，王红芬甩了他两计白眼后反唇相讥道。
“嘿嘿嘿，我这不是想着村里的粮食都集中在粮仓嘛！”不敢得罪自家媳妇的夏大方只得憨笑回复。虽然怕她再发火，可对玉米来历好奇得百爪挠心的夏大方还是接着问：“媳妇，这玉米棒子到底从哪儿弄来的？”
正忙着看火势的王红芬可没打算搭理他，见火终于变大，立马将怀里的玉米扔进火堆里。
“哎呀，媳妇，你倒是说啊！”等不及的夏大方急忙催促道。
“别拉我，摔了咋办？”
火气一向来得快也去得快的王红芬嗔了眼拉着自己的夏大方，这才同他说起玉米的来历。
“这玉米棒子是夏新民家的。”
……
“快点，要不有你好看！”
见她脚步慢下来，打算好今晚就到达下花村趁夜打探的陆大昌可没客气，一棍子抽在被绑着双手的高秀娥身上。
当初高秀娥、吴三水两人虽成功出逃，但因高秀娥没能及时喝下保胎药，腹中孩子最终还是掉了。
见高秀娥流产大出血，刚逃到临县花阳县的吴三水只得带她去当地医院看病，将从李会计家偷来的钱花掉大半，才把她的命保住。
没了孩子这才后悔莫及的吴三水倒是想回下花村磕头认错，被看出他心思的高秀娥一阵恐吓——若是他敢抛下她，那她就立马去派出所告他强女干。
作为一个没啥见识的乡下汉，吴三水见到带着木仓的民兵队都会吓得抖三抖，自是不敢违逆高秀娥。
考虑到身上钱财所剩不多，暂时没办法前往香城，吴三水只好带着身体变得虚弱的高秀娥，假扮成来寻亲的夫妻，暂居在花阳县乡下。
因着没有迁移手续落户当地，坐吃山空的两人头一个月靠着剩下的钱财勉强过着日子。
只这花阳县领导自打去年放“大卫星”被嘉奖，今年为了争优秀更加激进，不顾全县大旱粮食减产的实情，直接在原任务粮基础上加了两层，就为了造个更大的“粮食卫星”上报。
这粮都被征了上去，村子里的人自己都不够吃，自是没人再会为了吴三水承诺给的市场三倍价将自己的口粮卖出去。
靠着之前买到的粮食和山间的野菜野物，省吃省喝又撑了一个多月的两人在山穷水尽后，只能跟着村里逃荒的大部队跑往其他富饶些的村镇。
抱着活命希望逃往其他地方的两人可不知道饥荒几乎席卷整个花国。
因目击陆大昌为首的数十人团伙为了抢吴三水好不容易找到的几个山药将他用石头砸死，怕被杀人灭口的高秀娥为了活下去，直接把下花村编造成不缺吃喝的世外桃源，指望陆大昌等人相信自己的话，到时借着两方混战成功逃跑。
正如沙漠中极度干渴的旅人，即使怀疑远处绿洲是海市蜃楼，还是拼命前往一样，陆大昌一行人虽不相信她的话，但因高秀娥描述的下花村实在是他们行走了千里赤地后听到的唯一好去处，心动异常的众人最终还是挟持着她前往百里之外的下花村，搏一线生机。
“大哥，这女人说的是真的。你看这周围的树可完完整整的。”
知高秀娥是个同人私奔外逃的破鞋，对她生不起同情的陆大昌弟弟鄙夷地看了眼被饿了两日手脚无力的女人后，高兴地同他哥说道。
“对，看来这下花村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后头跟着的人也附和道。
“嘿嘿嘿，这女人不是说这下花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县城也远吗？咱们干脆……”
团伙里一向心狠手辣的崔八意味深长地看着陆大昌，伸手做了个杀头的手势，阴测测地提议道。
“这一村人可有两三百人，咱们就四十来个人可对付不了。”脑子还算好使的陆大昌可不会自不量力，直接摇头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