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1 / 2)
黑袍少女静静呼吸。
她的呼吸冰冷默然,收放之间有细碎的雪花飘落,又被房间内灼热的温度融化。
这让她的身前积蓄起了一汪水洼。水洼上白雾蒸腾,弥漫了整个房间。
玄敇不能静下心修炼。
苌笙对她太了解,了解到了诡异的地步。苌笙明白她是阴极的妖灵,哪怕一举一动间都有让如春四季几个呼吸间化为冰天雪地的威能,就为她准备了这个铺满火藓的房间。
收敛一下她的祸害程度。
黑袍少女如果不想化了,就不能用冰寒之气刺激到火藓。
这火藓是一种不需要依附道气生存的产物,明明拥有炽烈的火属性,却通常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硬生生用一己之力开辟了无数冰火两重天的秘境。因为这火藓越遇见寒冷释放的热量越惊人,因此若周身环境平和如春或是酷烈,它会立刻化为飞灰,仅留下种梓以待来日复苏。
现在房间内充满炽热的温度,火藓红到极致开始肆意生长,沿着墙壁攀爬。黑袍少女满心烦闷,伸手点出,周身三丈之内火藓尽数粉碎,地面上凝结了一层冰霜,在火藓恐怖的温度下迅速融化。
动静惊到了一直守在门外的侍者,那老人对着紧紧闭上的房门行了个礼,转头将苌笙拉了过来。
苌笙在苌家地位似乎很高,平日里无所事事,老侍者随叫随到,不紧不慢走过来的同时手上抓着条半死不活的蛟龙。
苌笙推门而入,对灼热的温度视而不见,将蛟龙放在近乎要烧着的火藓上翻烤。黑袍少女睁着眼睛冷冷望着她,有雪花在半空显化,被高温蒸腾成热气,房间内白雾缭绕。苌笙视而不见,折了一根从她脚边窜出来的冰凌,施诀凝固住,串起蛟龙肉继续烤。
黑袍少女神色冰冷。
她人生中前十五年都在和雪域火舞一族要死不死的老东西打交道,寻常的心机拿到她面前还不够她踩上几脚。被杀了一次又一次,族人发现她死不了后丢出来,碰到的这位大小姐她看不透。
玄敇很珍惜性命,但仅限于不能让自己死得太低级。对她来说死了活着都一样,区别在于死太无聊,活着还能给自己找点追求。
苌笙吊足了她的胃口。
苌笙要利用她斩道,反过来黑袍少女要利用苌笙修行。两人打了一架之后彼此算是透露了根底,合作虽然有风险,但黑袍少女不怕死。
苌笙将她带回来,不用身法及种族天赋,徒步走出雪莽封原。路上一堆大大小小要死不死的妖兽上来找麻烦,苌笙全程漠视,黑袍少女杀得一身血,走到苌家时地面上铺满血红色的霜花。
“你太急。”苌笙开口道。
黑袍少女瞥了她一眼,做了个“悉听尊便”的手势。
苌笙继续道:“你常年生活在雪莽封原深处,与那里属性相合,气息暴露周身而不自知,也不显眼。这样太浪费。”
黑袍少女嗯了一声,视线移开盯着半熟的蛟龙。
“要知道收敛,学会藏拙。大道不好骗,那么多年过去,九灵陆突破天道境的强者不胜枚举,道锁比乌龟壳还要硬。但它的性子是只斗鸡,你不招惹它,就可以在它眼皮底下为所欲为。”
“你说我气息太锐?”黑袍少女听懂了。
苌笙点点头,道:“火藓能烧尽道气,你放出冰寒之气来刺激之后不要抵抗,想要练斩道还敢吸纳道气,与找死无异。”
黑袍少女闭上眼,周身气息浮动,但这次并没有异象出现。周围的火藓却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爆炸出灼热的高温,有的竟燃烧起来。黑袍少女迅速撤下周身防御,火藓的温度入体,受到阴寒气息的刺激愈发肆意,化作火焰熊熊燃烧,硬生生烧穿了那些黑袍少女平日里如何摸索也显化不出来的经脉。
火焰对血肉并没有什么威胁,但血液躁动起来。黑袍少女内视,看到一缕缕无形的气息被剥离出去,火焰迅速缠绕过去,吞噬了个干净后吐出一道微微泛着银白光泽的气流。
这气流有点眼熟,黑袍少女愣了一下,睁开眼看向苌笙,眸光惊人地亮!
“别看我,这东西叫衍息,在道气还没出现前,九灵陆上遍布这东西。现在被道气遮掩了,你若费心感应还能看到。”苌笙伸手催化出一道银白色光泽,那气流变换无形,绕着她的手掌静静流动。
黑袍少女盯了半晌没看出名堂,继续刺激火藓烧掉体内道气,不知为何竟然有种身心轻灵的感觉。衍息并未消散,而是融入了她血肉中,剩下那些道气受到了排斥被挤出,天地间衍息显化,向着她体内涌去。
“步斩道境?上了贼船可就下不来了,你要想好。”苌笙道。
“斩道境有什么好?”
苌笙嗤笑一声:“九灵陆本来正统的修炼功法是利用衍息,远古时期被人篡改,现在流传下来的虽有体系,实际全都不成样子。有老家伙冥顽不灵将这当正统,九灵陆一致认同,你要学了其他好处没有,被天下人追杀还是有可能。”
“那算了。”玄敇道。
“稍等,”苌笙将烤好的蛟龙肉分了一半扔给黑袍少女,“出去历练罢,用自己的种族天赋。不要将道气或是衍息纳入体内,只能借用。等你察觉出不同再告诉我你的选择。天下被道所弃的生灵多得是,不差你这一个。”
苌笙将她的倚仗坦白交代:没有黑袍少女,她还有备用。无论是选择斩道还是选择修道,苌笙都不在乎。
“怎么历练?”黑袍少女站起身,抓住蛟龙咬了一口。
这两天来她摸清了苌笙的一个脾气,在修炼上这人很话痨,若是平日里什么事,问她还不如问那些侍者。
苌笙旧病复发,话说得简单,黑袍少女一个字没听懂。
她在兜帽下翻了翻白眼,越出围墙,走进了距离雪莽封原不远的玊山。
所谓历练。
苌笙追了上来封住了她体内七条大脉,仅留一些旁枝末节。黑袍少女愤恨咬牙,无论道气还是衍息都无法催动。
玊山虽挨近雪莽封原,但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历练地。
妖兽漫山遍野,杀几头不担心会造成种族灭绝;没价值的灵药及天材地宝到处都是,拿来回复实力治疗伤势也不担心被抢。
雪花飘飞,寒冰属性篆刻在了空气中。只要没有雪域火舞出现,这里就是最适合黑袍少女的主场。
她漫不经心地抬步上山,有人扛着锁道境的妖兽与她擦肩而过,鲜红的血浸透了地面。黑袍少女侧过身子避让,寒气毫不收敛,鲜血还未滴落就被冰封,坠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摔得粉碎。
另一边的一个大汉被妖兽的血液溅了满身,挥袖和扛着妖兽的那人打了起来。黑袍少女心生烦闷,两人打斗的气浪掀翻了她的兜帽,白发飘扬。她一人一脚踹了出去,冷声道:“让开!”
人群愣了一下,忙不迭闪避。
玄敇冷冷甩头,长发从斗篷里脱出,有细碎的雪花从缝隙中飘落。
直到她走远,才有人惊呼:“那是雪域火舞!”
她重新戴上兜帽,长发塞回斗篷中。血脉天赋被运用出来,她踏着雪花步步深入。
苌笙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道锁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