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那天傍晚，金黄色的霞光将窗外的海景也染成了醉醺醺的颜色。夏姨还系着围裙，“哒哒”跑到琴房找我。

“怎么在这睡着了，地上多凉。”

我很早前置了一块小毯子在地板上，睁开眼松了松骨骼。

我问夏姨，“谢添弋去哪儿了。”

夏姨说，“小少爷回房间午睡了。下回可别在这儿睡了，这天虽热，地上可凉得很，最容易感冒。”

我点点头。

夏姨又说，“整理整理下来吧，给你们做了点心，吃了去帮你阿姨一起打理下园里的月季。”

我跟着夏姨一同下了楼，经过楼梯时看到他房门紧闭。

也许还在睡着，我一边拾级而下一边想。

养花的园圃在正门进来的两侧。嘉贤阿姨不在家的时候由专门的园丁打理，配合季节栽种不同品种的花苗。

我吃完点心就赶去帮忙。嘉贤阿姨带着巨大的宽檐草帽，披着薄防晒外衣，在灿灿的花丛里抬头看我。

“哎小彦，赶紧穿件外套再来，这样容易晒黑。”

“没事”我走下台阶，拾起地上的工具往簇簇花中走。“没什么太阳了，晒晒也好。”

修修剪剪的时光飞快，十几分钟后，日光一点点从远方的天空向更远的边界晕染开来，直到大半的天空也变成了温柔的玫瑰色。

在玫瑰色蔓延的地尽头，谢添弋眯着眼睛站在门口。

他穿着白色的短袖和黑色的宽松及膝短裤，没什么精神地朝远处望了一会儿。

“小弋，来帮忙。”身后响起嘉贤阿姨的声音。

我摸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在臂弯的遮掩下看谢添弋朝同一片花圃走来。

他每一走，余晖消解后的热气便多一点凝聚在我的胸口，好像一整个夏天的闷和热都向我倾覆而来。

剪刀和枝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谢添弋正好在我边上那丛停下。

剪刀声，叶落声，脚步声，还有热气在毛孔的爆破声，一下都向我静止了。

“这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来，你们俩去对面那块。”嘉贤阿姨说。

“嗯”我停下手里动作，率先从小径往另一头走。

谢添弋跟在我身后踏进园圃。他低着头，站在正对着我的那列花丛。我微微蹲下时总忍不住泄一点余光打量他。他头发长了不少，有几簇软软地垂在额前，挡住了视线。

他修剪的动作利落又迅速，和他做事的风格一样。

“咔嚓”声一停，谢添弋忽然抬头看我。

“有事？”

热气直逼的我整张脸像倒充血。

我忍不住又摸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我想去拿水，你要吗？”

“嗯，冰的。”

我放下剪刀又问了问嘉贤阿姨，走到门口又回头喊谢添弋。

“怎么。”

“冰箱里好像还有其他饮料，你要哪个？”

他手上正夹着片被剪落的叶子，因为没什么表情，所以整张脸看起来很严肃。

“不用，就矿泉水。”

“哦，好。”我点点头转身就走。

从厨房回来，我先把水给阿姨分了一瓶，才走到我作业的区域。

胸前，背后，黏糊糊地出了不少汗，我边走边用水贴着脸降温。

“谢添弋，给你。”

谢添弋弯下腰放下剪刀，朝我比了个接手势。

“你接的到吗？”我一边走一边问离我还有点距离的他。

他没说话，在逆光里露出一抹不放在心上又胜算在握的浅笑。

“接不到怎么办。”我问他。

“你可以试试。”他反倒来问我。

“算了”我走到他跟前把水直截了当地塞到他手里。“你接到了也算不得我厉害，接不到反显得我多此一举。”

我蹲在地上叹了口气，高及大腿的花丛不仅帮我挡住了阳光也挡住了丛外的视线。

我说，“要不我俩换换，没我这么受挫的哥的。”

谢添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突然咧着嘴笑了。

那笑容叫我在阴影里愣了好久，我差点移不开眼来。

谢添弋才说道，“行啊，考虑清楚别后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