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如果时间能回到六年前,久新会牢牢记住两个字“不该”。
他就不该去搬那块幕布。
搬了幕布也就算了,他更不该赴表弟那场不怀好意的晚宴。
结果他又搬了幕布又去了鸿门宴,一而再再而三地撞上宋曦兰,原本的生活被彻底带偏。
若是没遇上宋曦兰,那他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他就能和其他人一样,当一个朝九晚五的平凡上班族,说不定还有一个恋人,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这一生。
·
久新从小就是个死宅。
在其他同龄人被父母逼着在客人面前表演才艺的时候,久新已经熟练掌握了躲衣柜技能,在小小的空间里玩他的小火车与小士兵,一玩就是一整天。
这种情况不仅没有随着年龄的增大而好转,成年后反而越发自闭,手机上虽然装着那三个常用的社交app,但一年四季都死寂如同关了提示音般,没什么人会来找他。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大三那一年,久新的联络簿上忽然多了一个大一的“小表弟”,表弟是一个精瘦干练的小个子,头发用摩丝抹得一丝不苟,亲亲切切地叫他“久新表哥”。
虽说是表弟,却是后爸那边的亲戚,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性子也和自己截然相反,精明能干能言善辩,仅仅半年就在学生会混得如鱼得水,拉赞助办活动,忙得人手不够时,便会打电话缠着久新求他帮忙。
久新对学校的集体活动毫无兴趣,但妈妈特别打电话过来,说表弟和你在了一个大学,你身为表哥还有学长,都理应多多照顾他,给后爸那边的亲戚留点好印象。
于是他不得不强行做出个“好表哥”的模样,来到学校大剧院的后台,帮着人手不足的社团学生们搬幕布。
那些两米宽两米高的纯黑幕布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久新跑了好几趟方才将这些又沉又笨重的幕布推到了后台,刚站起身想要擦把汗,身边的围墙上就掉下一个布袋子,粉红色的小猪佩奇图案,长长的鼻子宛如一只吹风机。
久新正和这只粉红佩奇大眼瞪小眼呢,头顶却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久新一抬头,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直直地朝他坠了下来。
那做工繁复的重重衣袂,在下坠的风中飘扬开来,似一朵层层盛放的芍药花,光泽闪烁的金线刺绣出花瓣的边缘,居中的花蕊则是睁大了眼睛的少年,双眸明亮,仿佛倒映着星子。
久新被他撞了个满怀,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好几步,还是摔在了他刚刚叠好的幕布上,后背不觉得疼,胸口反而一阵被压迫的窒息。
那个少年坐在他的身上,宽大的白色衣袖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如落花逦迤,将两个人都笼罩其中——也不知道这个少年穿着这一身如此厚重的衣裳,是如何完成狂奔以及跳墙这一系列高难度动作的。
近在咫尺的相对中,少年的呼吸急促,细细的汗珠从毛孔中沁出,挂在白皙微红的脸颊上。少年的手背正无意识地抓在久新的脖颈上,清亮剔透的眼眸里,倒映出了同样一脸惊讶的久新。
久新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和他一样地快,扑通扑通扑通。
在之后的岁岁月月里,久新见过许许多多年轻漂亮的男孩,却没有一个人如初见时的宋曦兰,长久地停留在他的脑海里。
只是这刹那间惊艳的代价实在惨烈,他的后脑勺撞在了黑色幕布接缝处的铆钉上,钻心刺骨地一阵疼。久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少年就拉过身边的一块幕布,往两人身前一挡,回头朝久新讨好地wink了一下,做了个“嘘”的手势。
没过几秒,又有一个人“咚”地跳了下来,气急败坏地大吼:“宋曦兰,你他妈敢骗我!你把我的衣服搞到哪里去了?!”
透过幕布上的裂缝,久新看见了一个……上半身裸穿女仆围裙的雄壮背影。
锻炼得精壮结实的浅铜色后背裸露在外,两根丝带在翘臀上打了一个蝴蝶结,头上还戴着一对粉红猫耳,造型要有多引人遐思就有多引人遐思。这个女装大佬正无能狂怒中:“宋曦兰你给我出来,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待怒吼声狂奔而去,宋曦兰才忍着笑起身,对久新说:“对不起,对不起,事出紧急。”
久新下意识地往后脑勺一摸,指腹触摸到了温热的液体,放到眼前一看,鲜红鲜红地。
宋曦兰顿时笑不出来了:“怎么了,受伤了吗?”
久新摇了摇头,将指尖的血迹搓开了:“不是很严重,小伤。”
宋曦兰的神色有些为难:“对不起,我现在不能陪你去校医院,你的手机能借我一下么?”
久新以为他想打电话,宋曦兰却打开电话本啪啪啪一顿输入:“我叫宋曦兰,这是我的号码,你现在先去校医院,看完医生后联系——”
话还没说完,女装大佬的愤怒咆哮再次响了起来:“宋曦兰!宋曦兰我听见你的声音了你快给我滚出来!”
少年无奈地一吐舌头,将手机塞进久新手里,转身就跑。
等女装大佬赶到后台,只剩下一个久新,那女装大佬气喘吁吁地问他:“就你一个人呆在这里?”
久新点点头。
“你有没有看着一个穿着奇装异服,满楼衣服乱跑的傻逼?”
“看是看见了……”
“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