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 / 2）

陆湘眼前的戚一元，平时的冷淡和清高减了几分，眼镜滑到了嘴唇上，眼眶里的泪水把眼眸氤氲得像一股寒潭，一旦渗出眼眶，就在睫毛上变成了细小的结晶体，一副任人凌辱的样子。这样的戚一元让陆湘觉得很新奇，好像捉住了戚一元的弱点一般，他不顾戚一元杀人的眼神，再次伸出手指，抹掉戚一元睫毛上的冰渣子。

“为什么你的眼泪流出来就变成了冰块？哇哦，自动冷冻装置！”戚一元眼中的陆湘，笑容灿烂、充满童真、十分欠揍。是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叫做好奇心是孽缘的开始。这时刻陆湘对戚一元的好奇，仿佛是海面上的冰山——你永远不知道，它的实体大得可以撞翻一艘航母。

如果说戚一元有什么逆鳞的话，那就是这个见鬼的毛病了。从五岁开始，只要他一哭，眼泪就变成冰碴，看过很多医生教授，也找过民间专治疑难杂症的江湖医师，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冰碴子成分和眼泪一样，与人无害，就是看着奇怪。他知道自己是个怪人，故而自五岁起，没有在人前哭过，哪怕是母亲弃家而去，他也没有哭。他恨不得这个奇怪的毛病一直埋在无人知晓的心底，恨不得把那些挥之不去的自卑感隐藏得连自己也发现不了。

因此，此时此刻的戚一元很生气，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陆湘，两只耳朵瞬间红的不像话，但他生起气来，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对着陆湘干瞪眼，偏生双眼有自己的想法，一直不停往外流泪，冰碴子就豆子似的往外滚，像个小型刨冰机。

“哇！”陆湘终于明白人家说的发现新大陆的兴奋感了，他立刻伸出手掌接住戚一元的泪水，一小堆冰碴落在手心里一时半会消融不了，陆湘像南方人第一次见到雪那样，哇哇大叫。

戚一元什么都不想说，他很生气，这个人是谁！？他们两人又不熟！大家不过有点缘分当个同校同学、不小心都喜欢这块空地罢了，怎么好像跟这个人没完没了似的！他立刻扶好的速度，逃离现场。

陆湘又一次让戚一元给逃了。不过，接下来的一周陆湘又请了假，在学校女生的翘首以盼中，始终不见身影。不过，戚一元根本没把和他并称“文六理七”的陆湘跟那个发现他会流冰碴子的人联系在一起，他这一周都在悄无声息打探消息，不过没有一条和戚一元流的眼泪会变成冰碴子有关，全都是什么陆湘和一个外校的女生搞出人命所以不回学校，陆湘把叶练气得在黄校长办公室破口大骂却只能铩羽而归，这次模考理科第一还是戚一元之类无无聊聊的传闻，戚一元放下心来，继续过着他无聊的高三生活，至于那片操场后边的草地，暂时只能敬而远之、敬而远之。

孽缘这种东西哪有你说敬而远之就能的呢？就这个周末，当戚一元给没带钥匙的老爹开门时，陆湘却就在他家对面准备锁门。

轮到陆湘可高兴了，“怎么原来你住这儿？”

戚建国就问，“一元，你同学呀？……这是要出去？吃饭了没，来我家吃吧。”实在是戚建国太少回家，也没见过戚一元有什么社交生活，难道看见一人对儿子这么热情，真的要展现一下善意。

本来打算自己出去胡乱解决一顿的陆湘当然高兴，立刻展开笑颜，“这怎么好意思，谢谢啊叔叔。”接着就跟着戚建国进屋去了，一点儿也没客气。

这次轮到戚一元很懵逼，“爸，我没煮的那么多饭。”

戚建国摆摆手，“没事，你给我煮个面吃。”

“这真是谢谢你啊，叔叔。我叫陆湘。陆地的陆，湘江的湘。”陆湘可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这狗腿样可把戚一元看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他就是陆湘。戚一元可总算是把人给对上了。有够不要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