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 / 2）
南方的秋天，短暂而珍贵，哪怕是紧张的高三备考时期，也不能阻止学生们抓紧时间到室外晒晒太阳。
B市一中是市重点中学，历来当地的家长都以自己的孩子在一中就读高中为傲，无论过去多少个岁月，家长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有道是天道酬勤，好成绩除了要有一咪咪的天赋，更多还是需要努力和勤奋。在市一中的学校氛围里，绝大部分的学生都称得上是好孩子，认认真真读书，认认真真备考，尤其是高三学子，时时刻刻沉浸在“我现在一定要好好复习，高考之后我才好好地要耍，疯狂地拍拖，疯狂地打游戏”，所以，对大部分学生而言，高考只是高考，考大学只是意味着一个未知的却必须进行的阶段，结束这段艰辛岁月后那没有压力的、充满自由的大学生活，才是他们所期待的日子，学习之余，他们不会想应该报什么大学，应该学什么专业，也未曾想过未来自己的定位。少年们抓紧时间偷偷打打王者、偷偷吃个鸡，少女们抓紧时间偷偷翻墙看看自己爱豆更新、偷偷仰慕哪个男生、偷偷八卦哪对年级情侣。
然而，这只是对绝大部分学生而言，高考的意义是如此粗暴简单，还是有那么一咪咪的一撮学生，很清楚自己想干什么，要干什么。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成功的人只有那么一点，而大部分的我们，都泯然众人矣。
戚一元就觉得自己是那部分知道自己想干嘛的学生。这个秋天的午后，他也不想回教室，也不想自习，只想在操场后这片没什么人来的草地，躺在那棵他最喜欢的凤凰树下，享受星星碎碎的阳光打在脸上，享受南方秋天的风温温吞吞的吹到脸上。
戚一元拾起腿边那本打开的《局外人》，股一股劲，起个身，屁股往树边挪了两下，舒服地挨在树干上，才托了托眼镜，打算继续看他的书。只是，看了不到两行，就听到悉悉索索的脚踩在草地上的声音，因为树边有一大丛半人高的绿化带，不仔细瞧也看不到戚一元猫在这里偷闲。
“没见人啊，你不是说他在这里练舞的嘛？”一个女声响起，嘟嘟囔囔的抱怨中。
“我上次真的看见他来这里练舞啊，我都没告诉别人，就告诉了你！”另外一个女声响起。
谁？什么练舞？令戚一元没想到的是原来还有其他人把这个地方当作自己的“私人空间”，但竟然从未互相遇见过，到底是谁，也发现了这片地方的好？
戚一元发现这两个女生根本没发现他的存在，索性继续看书，继续八卦她们聊天。
一心二用是戚一元的特别技能，他可以一边溜号一边听课记笔记，老师们奈何不了他，要不是戚一元的成绩是理科班第一，老师们早就到级长那儿投诉了。不过话说回来，戚一元觉得他们学校的老师真的过分捉急，该学什么，他一点也没落下，该怎么学，他自己也有计划，他不过偶尔上课偷偷看课外书，偶尔神游天外，偶尔逃自习课，偶尔不搭理老师罢了，又不是十恶不赦的人，成绩都摆在那儿了，他又没影响别人，怎么总是想他成为理想中的三好学生呢。
“你到底什么时候看到他在这里的啊？”
“好像是昨天晚上第一节的晚自习……晓星，不好意思……”
“你……哎……他晚自习来这里练舞，你中午带我来有什么用啊！”一直在抱怨的那个叫姜晓星女生索性坐了下来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情绪低落。
“你也知道我们班主任今天把全部课都霸占了，我都没时间来找你。我就是有点兴奋过头，一得空就拉着你来这里了。……我昨晚自习前来操场跑步来着，就听到有音乐嘛，然后过来就看到他在练舞了。我知道，他好几天没在学校出现啊，你也……所以……哎……我……反正对不起，要不今晚晚自习我再陪你来？”另一个女生也坐了下来，跟姜晓星道歉。
“算了，我也不能逃晚自习啊。哎……我，燕儿，刚才我的语气也有点不好，你别介意。快上课了，我们回去吧。”
两个女生来匆匆去匆匆的，到底也没说明白到底是哪个人来这里练舞。戚一元又翻了一页书，回想着学校的艺术生，但想来想去，他们学校好像没有艺术生啊。又或者是，有艺术生他也不知道，毕竟他也不怎么关心同学。但，眼下，他就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这里练舞，没因为什么，就因为戚一元这个人看着不怎么爱搭理人，却有着一颗异常八卦的心。只要是他听到的什么消息，他就是想搞个明白，搞明白之后呢，就是“哦，原来如此”，就不再继续关心下去了。
比如，有一次在自习，他听到傍边两人在聊天，说保安有几次巡逻时，半夜十一点、十二点在教学楼总看到有闪光，上去查看又没见到有人，把几个保安吓得报告校长了，校领导觉得这事有蹊跷，说一定是有人捣鬼，就组织了一帮老师半夜巡逻信誓旦旦说要查明真相。后来却是啥都没查到，也没看到什么半夜有亮光，搞得这个捉鬼钦差队的老师疲惫不堪，事情又不了了之了。有一小部分学生知道了这个传闻，然后都在传学校闹鬼。
戚一元听完后就很想知道到底是不是闹鬼。所以，他晚自习后偷偷留下了。等学生老师都走光后，他就等到十一点，一层一层的巡楼。他不怕鬼，也不信世上有鬼，但也不是不信世上有鬼，他就是想知道怎么一回事。他也不怕黑，就慢吞吞的逐个课室去查看。第一晚，没发现，第二晚没发现，第三晚也没发现。
隔了一周，有一晚他又偷偷留下来，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呀，倒真的让他发现了在教学楼最高那层、最边上的空出来的课室里有一点点光忽闪忽现的。戚一元静静地站在课室门边，仔细地往里瞅了瞅，发现那是手机的闪光灯，两条人影在那鬼鬼祟祟做着什么事。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就很容易借着月光、城里透进来的灯光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在做什么。戚一元发现，就是一男一女在课室里用手机拍照，互相拍，两个人都光溜溜的，男生的样子没认出来，女生就是他们班的杨莉莉。他们在做什么不言而喻，戚一元就顺势坐在窗下，望望藏青色的天，八卦着里头两个人怎么做事儿。听了十分钟，除了嗯嗯啊啊，也没其他有意思的东西，他就又慢条斯理的回家了，到底是没有闹鬼的，就只是有人在这偷摸闹人命罢了。
之后呢，戚一元还是那样，上课偶尔溜号、偶尔不搭理老师和同学、偶尔逃逃自习，年级里还是流传着闹鬼的事。不过，过了几个月，有一天班会班主任宣布杨莉莉要转学后，戚一元就知道，哦，那两人被发现了。
戚一元合上书，决定晚自习就逃了吧。
这一次戚一元就非常幸运，晚自习开始后，他就坐在凤凰树下不过半小时，就听见有人来了。但是，这片地方地势比较低洼，没什么光，只能依稀看到一个挺高大的身影，大步流星的来到今天两个女生坐着的地方，不一会，就响起了声音不大的音乐。
音乐的节奏感很强，戚一元稍微的抬了抬头，就看到那个男生在跳舞，动作在戚一元看起来是很僵硬的，因为这人身上的各个关节都好像被什么固定着，整体看起来又像个扯线木偶，一会又好像被电击一样，即使是这样，只看到乌漆墨黑的身影都觉得这个舞异常的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