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一整晚的演出,从头到尾都很顺利。邵桐流畅的电吉他,不管是solo还是和音,都发挥完美,一点也不像个临时替补。
最后陈米和其他乐队成员一同下了舞台和观众合影,邵桐因为不是乐队成员,所以提前溜了。
进了后台就听见后勤小哥正说得眉飞色舞。
“刚才舞台的右边电吉他,牛逼大发了!你们注意没有?从头到尾,整整两个小时,他什么音乐都是那一个姿势!台下都快嗨翻了,他就那么一直坐着,肢体语言半点反应都没有。这是我见过最淡定的吉他了,哈哈哈!”
邵桐咳嗽一声,又走回角落里,抱起自己那把吉他。
陈米他们不在,整个酒吧除了沈城,他谁也不认识。可偏偏,五年过去,他一句话都不敢和他哥说。
所以他抱了吉他,就默默往最角落走。走到一半又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犹豫好久,终于瞥见放在小屋子的扫帚,撸起袖子开始帮人打扫卫生。
刷刷刷的扫地声,响在耳边。散场后的工作人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打扫着一边说话,抬眼时还能看到灯光下纷纷扬起的尘粒。
正专心致志看着脚下移动的扫帚,眼前忽然一双黑色球鞋,邵桐险些扫到人身上,连忙说“对不起”。
“怎么不一起合照签名?外面有人在打听你。”熟悉的声音让邵桐一抖,条件反射地后退。差点站不稳,撞翻身后的乐器。
手腕忽然被握住,堪堪拦住他后退的步子。那温热带着茧子的手指,一个个扣在腕上皮肤,带着粗粗砂砾的感觉。邵桐眼睛看着,讷讷的,好久都忘了反应。
沈城看他一直望着自己抓着的手掌,这才后知后觉是冒犯了人家,连忙把人放开。
在沈城放手的刹那,皮肤接触的位置仿佛有风流过,带着一丝凉气,自肤表缓缓渗入。
邵桐按下心下失落,连忙调整心绪,说:“我不是他们乐队成员,过去合影不太好。”
沈城嗯了一声,想了想,抬手揉在他头顶:“歌挺好听的。”
邵桐忽然头顶覆上一片温热,抬头就看到沈城伸长的手臂,那张想了无数个日夜,又遥遥望了几年的脸上,微微勾了唇角,历经诸多沧桑的眼睛里隐隐带了笑意。
他想说:那是写给你的。但话到嘴边,又落了回去:即便不说,他哥应该也知道这歌是写给他的吧?
所以,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虽然做嘉宾唱歌比较随意,下次还是自己准备好歌词,打在后屏上。刚才散场,不止一个观众问你这首歌名字,好几个小姑娘聚一块讨论‘两栋’是什么意思。”
沈城说话时很耐心,声音不大,也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
这让邵桐有种亲密的错觉。
鬼使神差的,他仰头忽然说:“是航班号。”
是航班号20的军事读法,代表爱你。
少年说完,又怕沈城没听懂,一字一字解释:“二十就是两栋。”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是认真,眼角的小痣也随着忽闪的眼睫轻轻动着。像一只翩然飞动的蝴蝶,小小翅膀过处,掀起浪涛千尺。
沈城噗嗤一声笑,显然是没听懂其中含义,说:“为了押调子吧?”
邵桐一愣,熄了眼底敛不尽的光,跟着也笑了,说:“是啊,高中写的词了。”
沈城又说了几句夸赞的话,说起词里的少年感,和调子里轻快的和弦。说起作曲和编曲,也说起演唱使用的声音。邵桐一句句听着,兴致不高地回应着。
他不想听沈城夸他音乐上有多少成就,或者有多天才。他想沈城听到他音乐里,无法宣泄出口的东西。
事实上,沈城不知道和邵桐说什么。这么些年不见,本以为所有少年时代的情感早已随着当初的离别而湮没,可再次见面,看到这人鲜活地站在他面前,始才发觉:那些年少情谊非但没有随着时间而消散,反而在被埋葬的几年里悄然演变、酝酿。
所以才在被翻出的这一刻,令他沦陷得措不及防。
他看似温和、沉稳,努力行使着一个长辈对弟弟应有的关怀,手心却已渗出细汗。
脑袋里能想到的,所以赞美词都被榨干了,可少时那个常年粘着自己,动不动就笑出小酒窝的少年,却眼神闪躲着,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
沈城只能在完全词穷,唇角都笑僵时,借故点的外卖到了,匆匆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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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把后续收尾都弄好,已经是十二点了。沈城给大家叫了烤串做夜宵,还从仓库拎出一箱啤酒,给这帮初次登台的小年轻们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