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诉冤（1 / 2）
老妇低着头沉默了半响才哑着嗓子缓缓开口：“其实，我不是想跟你们说我的故事，我只是想再说说他想想他。”
“用你们现在人的话来说，我就是一个乡野村妇，大字都不识几个，一辈子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这，没啥盼头更不知道啥梦想，但是心善啊，邻里邻居的不管有谁有了难处我都会去帮忙，她们都说我傻，傻的二十来岁还没嫁出去。”
“可是傻人有傻福啊，让我等到了我家老头子，”她说到这突然露出了一个欣然的笑容：“他长的一点都不俊反到是挺高的，傻大个儿，也跟我一样是实心眼的傻人，那时候的女人没啥地位，什么事都得听家里男人的，可是我家老头子却是啥事都听我的，真就是把我捧在手心里哄着，我还记得有一次邻居家的小孩在外面吃糖葫芦，我这一辈子哪吃过这东西红彤彤的看着就好吃，但是家里条件我是清楚的就只是看着干眼馋，什么都没说过，可是我家老头子却记下了，他借口说要去村口的刘壮家串个门然后就走了，那时候可是大冬天，一到晚上冷得很，到了当天晚上我再屋子里面补衣服就看到老头子就哆哆嗦嗦的跑回进来，眉毛眼睛上都是霜，笑的跟个傻子似的说：桂英儿，我要给你个惊喜！”
老妇略带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还带着笑可是眼泪却直在眼眶里晃：“这个傻子，天儿那么冷他要是冻坏了可咋整？而且那糖葫芦那么贵又不是非吃不可，他跟个宝似的把它从怀里掏出来，他身上热气太足，糖葫芦都给暖化了。”
“说真的，一点都不好吃，又酸又甜的我是真喜欢不来，可是一看他那张冻的通红的脸我的心里啊，就跟浸了蜜似的，哪舍得泼他冷水，就假装吃的可香，他看着我，笑啊，笑啊笑的，”
“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这个傻子还真以为我喜欢，总是一有点闲钱就抽时间去给我买糖葫芦，我就只能一边儿笑一边儿咬着牙吃下去，哈哈哈，现在想想，真甜，真想再吃一串他给暖化了的糖葫芦，可是在也吃不着了。”
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掉到地板上发出呲啦的声音，地上瞬间出现一块焦黑。
有人说鬼没有眼泪，她们的泪水都是燃烧了灵魂，必是难过到了极致。
“可是结婚都五年了，我这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到医院一查，不能生，我那时候天天哭夜夜哭，我俩不可能有孩子了，我真想让他把我休了再娶一个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
“那是他第一次对我发脾气，他说：没孩子就不能活了吗！我们现在这样不快乐吗，不也活的好好的，我要的是你刘桂英！其他的女人再好我也不要，你给我听好了，那孩子没有就没有，是他们没这个福分做咱的孩子，正好省的我们还得费心思养他！”
她脸上带着一丝娇羞：“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儿就是嫁给了他。”
“一转眼我都三十好几了，说来也怪，都说孩子重要，但是我们俩一个孩子都没有却过的比所有人都幸福。我吃着酸糖葫芦看着他，我知道这就是幸福。”
“不知道老天是嫉妒我还是眷顾我，老头子他大哥两口子闹离婚，没人要刚出生的孩子，那娃才一岁啊，多可怜，要是没人要这娃怕是就活不成了，正好我俩没孩子，就把他带回家当儿子养了。”
“他还是叫我婶子，我给他起名叫沈长秋。”
老妇的嘴角挂着讥讽，眼神瞬间阴冷起来，吴渡被她看的打了个哆嗦。
“沈长秋，呵，捡他的时候是秋天，我希望他长长久久的，真是讽刺。”
“那孩子机灵的很更要强，就像跟他亲生爸妈置气似的，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对我俩也孝顺，那时候这孩子真是没得挑。”
“我还天真的觉得是捡了个宝，谁成想是捡了个白眼狼。”
她语气平静，眼神毒辣。
“他那没良心的亲爹在外面发了笔小钱，成了个破厂子的老总，更是半点没有把沈长秋认回去的意思，而沈长秋本就要强更是看不得他亲爹比他有钱，更是不要命得学，终于考出了这个山沟沟，到城里面做了个程序员。”
“但是程序员怎么可能比他爹有钱。”
“好巧不巧，我和老头子这间老房子正巧赶上了拆迁，再加上我家院子大，拆迁款更是上百万，你知道我们有多开心，过了一辈子苦日子突然就要翻身了，我终于能给老头子买个像样的酒壶了。”
“乐极生悲！乐极生悲！”
“那个白眼狼！挨千刀的白眼狼！我为什么当时不把他掐死！”
“他被嫉妒蒙了眼睛，贪图这笔拆迁款！把老头子骗到外面用车撞死了！”
“那是我的老头子啊！我这一辈子就他这么一个指望！你要钱就拿去啊，你为什么要杀了我老头子！”
“我们对他那么好，养他长大供他上学把心血都给了他，结果他就这么回报我们？”
“我永远都不会忘老头子到死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不是山楂的是我最喜欢的草莓的。”
“我知道那是给我的，家里好不容易有了钱他也给我换了口味，我闭着眼睛就能想到他买给我的时候开心的样子，可是现在那他小心踹在怀里的糖葫芦上面都是土还有他的血，那么红，他那么白的头发上都红了一片，他到死都没闭上眼睛，眼睛瞪的那么大我还能在里面看到我呢，可是怎么就一点光都没有了。”
“我还等着他回家呢，他怎么就能那么走了呢？”
“我眼看着他被盖上了白布，推入了焚化炉，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变成了一摊灰。”
“他说过不会死在我前头的，他说过的！可是他食言了，就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那个时候我就发誓，等我杀了沈长秋那个混蛋我就下去陪老头子。”
“我要和他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可是那家伙怎么可能会让我杀了他，一天下午他把我吊死在了房梁上。”
“我看着那张脸，我当儿子养的人，他杀了我的丈夫，也杀了我。”
“好人有好报？都是狗屁！我们两口子一辈子没做坏事落得这么个死法，而沈长秋那个混蛋却从此一帆风顺？”
“凭什么！凭什么！他连命都是我们给的，你告诉我我凭什么不能要他的狗命！”
“这种仇恨你让我怎么咽下去？”
她猛地站了起来，面目突然狰狞起来：“我不想连累其他人，即便是现在我也没有伤过任何一个人，外面那些鬼面蜘蛛也都不是我找来的！”
“只要杀了沈长秋，我就下去陪我的老头子了！”
“我只要杀了他！”
“只要他！”
看着她脸上不断滑落的黑色烟气，吴渡突然说不出话了，他知道杀人不好，可是，他真的没理由阻拦了。
那么深的恨，不可能压的下去的。如果换作是他，他也恨不得抽他的筋拨他的骨。
而坐在一旁的许末依旧平静如水：“如若你杀了沈长秋，就摊上了人命，不可能下去陪你丈夫了。”
老妇愣了愣，道：“可是恶鬼报仇本是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