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绿雏菊(1 / 2)
北京的冬天难得有这种晴空万里却不是大风天的日子。住院部的院子里全都是趁机出来放风的病人。何铮带着任一川绕过几棵松树来到院子一角:“这边人少,你不用担心有人认识你。”
任一川指着自己全副武装的帽子围巾和口罩得意说:“不怕,我这一身捂得和出来散步的病人一样严实,扔在人堆里也不会有人注意。”
何铮笑道:“怕是不用怕,但我看着都替你觉得热。现在可以摘掉了。”
任一川没想到他想得这么周到,把围巾和口罩一取果然清爽了不少。他在树下的长凳上坐下来,树影斑驳映在手边墙皮剥落的旧砖墙上,竟让这医院的一角有了种古朴的韵味。“这边景色还不错啊,你真会挑地方。”他有感而发道。
何铮得意地说:“那当然了,我对这里可熟了。整个住院部当属这边最清净,我一个人的时候也常来这坐着。春天的时候那边草丛里还会开青色的小花,我在别处从没见过,很好看。”
任一川对他口中青色的花感到好奇,本想说春天一起来看,却突然觉得不对劲:“这里不是医院吗,你……常来?”
何铮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低声“嗯”了一声。
气氛突如其来地有点沉闷,任一川随意地转换了话题:“你不是北京人吧?是南方人?”
何铮说:“对,我家在浙江,大学来的北京。”
“唔,那有几年了吧?我觉得你说话已经有一丁点北京味了。”
“啊,真的吗?”何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还以为我平翘舌不分、前后鼻音不分呢。”
任一川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呃,前后鼻音嘛……你确实还是不分的。”见何铮脸上露出点失望,又安慰道,“你又不是播音员,要普通话说得那么标准做什么?真想要说标准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大学室友,大一来的时候说着一口标准的川普,认真上了一年台词课普通话等级考试就拿了满分,第二年过去他还学会了东北话、陕西话,京腔说得比我还痞。毕业后他去当配音演员了,现在从网配转了商配,没准以后我的剧还能碰上他配音呢。”
何铮听得一脸叹服。
任一川又说:“不过要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人,要普通话说得那么标准有什么用?我觉得你口音就挺可爱的啊。”
何铮脸上一热:“啊,有吗?”任一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坦率地说有啊。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头顶的松针擦出有些尖利的沙沙声,何铮冷得往围巾里缩了一下。就算是这样的大晴天,北方冬天的风也总是锋利的。
任一川问:“在北京住得习惯吗?北京空气不太好,冬天还干冷风大,确实比较容易生病。”
何铮犹豫了一下,低声解释道:“没有,我是天生的身体不太好。北京气候比较干燥,没有梅雨季,春夏反而会舒服一些。”
任一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严肃:“你之前生病住院的时候也都是这种病房吗?”来看了这么两次,他对何铮住的病房条件颇有怨念。这种普通病房是五人一间,显得十分拥挤。尤其又是这种呼吸道的科室,刚才就一直听着临床的那位老大爷咳嗽不断,要是有人晚上也突然咳起来,其他人还能睡觉吗?再说每天家属探望时间只有四个小时,简直像探监似的。他从小到大没得过什么大病,家里父母和熟悉的祖辈也都身体硬朗,这是他头一次进医院的住院部,着实有些大跌眼镜。
何铮点点头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