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泼了浓墨似的层层梯田依山而上, 栖息在山旁的吊脚楼上多能看见些身着百鸟衣、穿戴着银饰青年男女, 他们两两踏歌而来, 成双结对, 毫不掩饰着自己心中满怀的情愫。
寨里的人们都是极为热情好客的,见到外人来,还是在这样无比热闹的节日里,一杯又一杯的拦路酒递往了太子长琴的面前,不过他只取了一杯在手上,轻轻道了声抱歉, 细细酌着酒,仰头便是看见了倚在栏杆上的纪歌。
青年的嘴角总是扬着一个漂亮的弧度, 手里拿着一团用苇叶妥帖包好的团子, 鸦羽般的眉睫下收入眼中的有山色,也有穿过寨子的白水河。
见他来了, 纪歌眉眼一弯, 将手里的苇叶系成了一个球的模样,明明是暗器的手法掷得却像个装裹着飘飘舞带的彩球,准确地抛入了太子长琴的怀里。
取出一个尝了一口, 糍粑甜软的滋味在唇齿间散开, 夹着绵绵的豆沙,太子长琴向他招了手,青年就屈起胳膊撑在木栏杆上,跃在空中化蝶而下。
这只叫身边人觉得眼前一晃就没了他的踪迹,有揉着眼睛张望的苗女低下头来, 才看见了纪歌身形显现了出来,和底下的中原人亲昵地靠在了一起。
她们这才明白两个明明都是极为出色的青年为何没有接她们寨里最好看能干的女孩的绣品,一时间一个个咬着帕子眼含热泪哀叹了一番,到最后只能无奈作罢。
于是她们全然不知,纪歌正和太子长琴咬耳朵道:“我听她们聊,本来聊得都是哪家阿哥唱歌好听人还俊俏老实,到了下午一个个嘴里都是你,这可怎么办?”
“恩,听上去是有些令人苦恼。”
“啧,你弹琴还好听,这也能搭得上唱歌好听的边。”
“苗寨山歌与琴音总不大一样,要不阿歌作一次我的先生,教上我两句?”
“......那你且听好。”
他原本过了心思的曲多是什么耳熟能详脍炙人口的曲子,像是什么就他一个黄鸡风车敢用脸挡,唱出来绝对惊天动地,而会不会被忍无可忍的热恋男女给赶出寨去就不得而知辽。
但转眼间,纪歌哼了小调,轻快的嗓子有些迟疑的生涩,但从身边路过的苗女眼前一亮的情形来看,他唱地该是不错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当阳。那人治花在世上,那人治果在凡阳。......点灯还要双灯草,一根灯草灯不明。”
“后面的词太多,我记得不清。”
纪歌轻声说道。
太子长琴跟着调子慢慢哼了几句,他像有些意外,想了想道:“我以为苗歌多是与他们的生活相近,唱的词大胆又直白,原是还有这样......令人期待的。”
“令人期待?”纪歌照着他的话品了品这个形容,“那些直白的......我也唱不出口呀。”
苗人的年也与中原一样有着细致的划分,短则九日,多也到十五,家家门口摆着好酒,张灯结彩穿着华服,每隔几家就能瞧见一对新人在置办酒宴,两人边走边是道几声祝贺,走到两人居住的吊脚楼时,纪歌和太子长琴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又稍稍挪了开去。
纪歌试图问:“你是在想......”
“和你想的该是......”一样的心意。
然而一个女声偏偏在此时此刻打破了院内才蔓延来的一些旖旎的意味。
“巴叶!唉,你这个孩子怎地在客人住的地方乱跑?”
一个孩童穿着小褂,面上带着一丝被抓包后蛮不在乎地在前边跑,而他的娘亲,也就是将这屋租纪歌的房主人在后头追,正好双方打从前门打了个照面,巴叶的娘亲这才只能放过了已经跑去了院墙外面的巴叶,转而走向了纪歌。
她也知他们将她的话听了个十成十,因而诚恳道:“小孩闲惯了,刚我喊他回去吃饭,就发现巴叶抓着一把米在院子里逗那些芦花鸡玩,二位可千万别误会——”
“无事无事,早上出门我就说忘了什么事儿,原是忘了给那些芦花鸡喂米了,难怪刚在路上还撞见一只追着我就要啄吶。”
纪歌摆了摆手,一番话下来说得两边误会全无,巴叶的娘亲捂嘴,笑得开怀,更是邀请他们去家中用点饭食。
“哪有主人家不招待客人的道理?昨日阿卜就喊我叫你们过去,你们没在,今天可一定要到啊。”
“哎,这也是习俗么?”
“你这个阿哥是打哪里来的呦,今天晚上拜女娲,明天拜神农,事情可多着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