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作为明面上七秀坊中唯一的男弟子, 内坊自然是没了他的地方, 于是林平之便在忆盈楼里有了一个自己的房间。
虽然这个住处当然比不上他还是大少爷时候随便一个庄子里的布置, 但当他夜深人静缩入床铺后, 总算是睡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直直睡到让天光叫醒了自己的林平之被纪歌很不给面子地掀了被子。
“昨天还与我说要好好修行,今天一早你小子起的比师父我还要晚?”
林平之掐了掐自己的脸,确认了直直在眼前的这人真是旁人掷千金都求不得见一面的七秀坊坊主,昨日种种浮上脑海,叫他身体僵了僵, 一翻身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他好像羞愧极了,头都不敢抬, “师父我、我不敢了......”
“这次就算了。”纪歌也知道他从南面一直流亡到这里还挺不容易, 身负武力却在落魄之时还从不欺侮常人也是不易,他伸手弹了弹林平之的额头, 扔给他几套衣物, “这是你往后在坊内穿的衣物,昨日那套你若是喜欢就自己收起来。”
一想到昨日那套逼不得已才穿的秀萝卜的校服,林平之颇为惊恐地看着这同色系的衣物, 折腾了许久都让纪歌不耐烦地给他把里衣给扒了, 更加坐实了某位坊主其实却是个放肆不羁的男人的身份。
打扮好了顺便给某位离了家就没好好梳过头发的小少爷束了发冠,铜镜里显现出来的是要比先前锦衣打扮下出落得更加柔美的一张脸,让纪歌直直感叹林平之要是不入秀坊那还真是亏了。
这让林平之不禁大胆问了一句:“师父,秀坊收徒弟,到底看的什么啊, 昨日你都没有捏我的骨头分辨资质......莫非真像外界说的那样人人皆可入?”
纪歌点头:“对于女孩子来说的确是人人皆可入我门下。”秀坊建成后,从前门派里的勤辍不休任务和打坐增长修为统统冒了出来,加入了七秀的只要不是真的毫无根骨经脉堵塞之人,在这样加持之下无论是谁只要用心修行了,都有能够武艺大成的那一天。
林平之揣着别样的心思继续问:“那,男孩子呢?”
莫非他虽现在平平无奇,可却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纪歌哪能看不出他心里所想,摸着他头顶慈祥道:“傻孩子,男孩子当然要看脸啦。”
林平之:“......”
好,好吧,如果是拿他这位师父来说的话,这个说法的确没毛病啊......
心里其实非常硬气的林平之小少年根本不想承认自己的脸比起女人都要好看得多。
......
林平之以为,自己若是不能加入七秀坊就罢,可要是能够加入七秀坊,除去自己要拼命修习武艺之外,他也想着说动心怀正义的师门长辈,能为他们福威镖局沉冤昭雪。
可几日以来除了第一日纪歌送了他两套剑器与两本心法秘籍之外,余下的时日,他竟是跟着秀坊里其他和他年岁相仿的秀秀们一块学习,只是读书练舞就占了大半天的功夫,能留给修行内力、练习剑法的时间比起其余他所知道的门派竟是少之又少。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根本没有心思拨弄琴弦的林平之一想到父母就更加急躁了起来,这些日子他在秀坊过得不错,可越是不错,他就越是忍不住去想落在了青城派手里父母的处境。
于是下手一重,他便不小心把手下的琴弦都给蹦断了,断了的琴弦狠狠抽过他的手背,在其上留下一道血痕。
“嘶——”林平之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太子长琴的抚琴声自然也停了下来,走来了他的跟前。
听了纪歌仔细叮嘱让自己看好这个小子,一定要按住了他不让他乱跑,太子长琴细细看过了他的伤口,又不经意一瞥瞧见了林平之眼中所蕴藏的心事。
太子长琴看破不说破,道:“你的心不够静。”
林平之只能垂下头应了一声,可桌下的手掌已然握成了拳。
太子长琴手按在弦上,不过一个音泛起,就让坐在跟前的林平之郁结的不平散了开去,眼中心事暂时换做了惊骇,紧紧地盯住了太子长琴的手,又继而抬头看向了自己“师父”的眼。
他苦笑道:“徒儿不知师父除去剑法,在音律之道也是走得这样远......是徒儿愚昧不知师父用意,可,可徒儿这样慢吞吞学剑学琴,何时才能救出徒儿的爹娘?”
太子长琴重新回去了他的位置上,状似在深思,实则慌得一批。
要知道由他出来掌控身体和寻常时候还是有一个大大不同的差别的——那边是由他出面时,纪歌是完全处在休息中,相当于将这段时间睡过去了之。
而林平之的血海深仇太子长琴虽知道一些,可纪歌还完全没来得及与他说,他要如何处理这个徒儿的家事啊。
太子长琴让周遭隐约露着好奇神色往这里望来的秀萝卜们都散了,算是难得给她们放了个假,当这水榭之中只剩他与林平之二人之时,他才问道:“你的爹娘,现在何处?”
林平之这几日来也是想了许多,更是做好了被问起身世他该如何来说才能将事说得又清楚又快,还能隐藏一些重要的信息。
“我的父亲是现福威镖局当家林震南,两月之前是我误杀了青城派余沧海之子余人彦,余沧海便和他门下弟子一起杀光了我福威镖局上下,将我父母掳走了。”
太子长琴问:“这是冤冤相报?”
林平之心中一紧就听出来对方似乎有些不快,然而他却也不会为之辩解,只得喃喃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杀了余人彦我不会推卸责任,他取了我的命去我也无话可说——可为什么偏偏要在我们全无防备之时杀上门来,不由分说灭了满门?”
他理直气壮地也有道理,毕竟他不是口头说说,要是能让他以命抵命换这事从未发生,相信林平之也早就这样做了。
“......这事确有蹊跷。”太子长琴其实不喜这些事,而他果然也将态度露在表面,“你且安心习武,有关青城派,还有你父母的事,我自会去托人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