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二十四章(1 / 2)
自那一日起, 这段有关背叛与别离的商讨在师徒两人这边仿佛就被封条给封上了似的,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无人再提起。
定居在汴京后纪歌明显能够感觉的到, 在安稳的日子里长琴就显现出了他非常宅的另一面了。
除了晨起练剑, 弹琴, 读书之外,他的这只徒弟仿佛便没了其他的活动和爱好。
宅邸的原主人留下了一间很大的书房, 宅妖们作为这个家的管家,虽然从不看书,但保管的那是相当不错。
笑话,在妖怪的看管下,哪只书虫还敢往书里钻啊。
若不是汴京非常大, 且纪歌偶尔还会出个小门在周边村落驱除妖魔, 强制性地拖上长琴,或许连他全混脸熟的前后邻里都不知道原来他还有个徒弟了。
“过来吧乖徒儿,今日份的晨食, 葱油拌面,面若是坨了便不好吃了。”
一碗简简单单煮好沥干的面条,拌上酱油, 撒上葱花, 再趁热淋了热油, 一股香味儿就冒了出来, 教隔壁的小孩都馋哭了。
于是长琴停下了手中的剑招, 走到了惯例用来吃早饭的院内石桌旁。
除了纪歌亲手下厨做的葱油拌面之外, 宅妖还为两人准备了热腾的豆浆。
清风微凉,时过境不迁,这样的日子一旦过成了习惯,便很难去改变。
不过这也是对常人而言,与眼前的两人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一个不想习惯,但已经将这种生活过成了习惯。
一个无所谓于眼下,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命运大抵就是如此,会在人最不想变动的时刻,悄然拨出那一弦。
宛如石子入水,荡起涟漪,而终究成了浪。
或是沉入水底,归趋于平静。
长琴其实早就察觉到了道长可能会忽然消失,这两年来的时光和曾经有过的曼妙时光相比或许都是短暂的,但若是他不需要拘泥于那一番执念,倒的确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时光。
于是在同一个时刻的清早,没有人唤他起床之时,他不过沉默走入了道长的房内,瞧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内留下不过一根黄粱稻杆,他接受起来,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再快些。
为什么他就能笃定道长是离开了?
盖了一夜的被褥还能清晰地辨认出道长离开之前的睡姿,道长喜欢向右边侧着,将被子半盖半抱在怀中。
悬在衣橱内的长袍全部消失不见了,只有几件白色的里衣还放在底下。
叠好的书信还摆在桌上,只用了一只未洗净的毛笔压着,最上面的淡黄色宣纸上还有墨色点点干涸。
这些大多是道长曾经路过一些地方,与一些结交的友人的书信。道长有一只非常奇妙的鸽子,无论是哪里的人,无论那人读不读书识不识字,他都能够收到对方的回信。
想到这里他抽出了一张崭新的信纸,提笔重新沾墨。
然而在下笔的时刻他又犹豫停顿了片刻,墨色从蘸饱了的笔尖滴了下来,终于还是弄脏了这张纸。
“展信顺遂,不知君安否?”
这封信该何时寄出去呢?
他其实并不知道呀。
睁眼入目的房顶不再是一年多来看惯了的横梁,纪歌半撑起身子,动用了他几乎没怎么用过的一键换装,将他属性最好的那一套装备尽数套在了身上。
要说目前他身处的环境还是有几分眼熟的,透过窗户纸,能看见屋外天光已然大亮,阵阵寒气从屋外透入至屋内,桌上的一只红烛似乎是被门缝中漏进来的冷风吹熄的,流下来的泪痕挂在烛体上,终没有落下了。
他一下子提着剑闯出了门,一口冷风又让他倒吸了一口气呛在了门口,恰逢落雪已然飘落下来,停在了纪歌的白发上后,又与之融为了一体。
放眼望去屋外便是一片寒冬之景,而不是昨日的才过夏至,纪歌眼睛睁圆了一些,目光所至倒是有一个人,矮小的身形穿着广袖道袍,此时正背对着他,一如既往地做着扫洒的工作。
那人是守羽?纪歌心中讶然,按捺住了满心的质问声,而是一言不发踏着雪,沿着守羽扫过的路,走到了他的背后。
纯阳宫那么大,宫殿楼阁不知凡几,而空旷的华山山巅仿佛随时都能降下一场大雪将一切再次掩埋,纪歌胡思乱想,倒是不知道这小道童坚持扫着阶前雪,有何意义在。
“无量寿福,师兄,师父已经等了你许久啦。”
守羽未转身,却仿佛背上长了眼睛般,当纪歌走到了一个合适交流的距离时,他稚嫩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师父?”纪歌皱眉,那位老道长?
“是呀,让我来给你引路吧哎?”
然而这次不疑有他,守羽只感觉到身畔有袖袍翩然而起,在这小雪之中,与风雪融为了一体。
纪歌等不及小道童像上次一样慢悠悠一路扫雪一路走,他的眼角余光瞥过了青铜的鼎炉,瞥过了身下八卦浑然天成的石砖,落在了三清大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