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二十二章（1 / 2）
午后, 天边没有一丝阴霾, 令人舒服的阳光洒落在庭院之中，让搬了一把藤椅，左手抱狐，右手撸猫的纪歌真是好不快活！
这过的都是什么神仙日子呀，不用担心自己生活的花销，每天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有那么一瞬间, 纪歌倒是真正想过, 若是他便留在这个世界，也未尝不可啊。
不过只一瞬, 他看见塘中倒映出来的白发的自己。
有一尾锦鲤游动打破了平静的水面，他的倒影随即在水波中荡漾了起来, 失了真。
哎，镜花水月, 美则美矣, 可要是真的沉溺其中，还是算了吧。
果然按照宅妖所说，没有几日宫内就贴出了皇榜告示昭告天下，真宗的第六个皇子降临在了这个世间。
没有第一时间便将皇榜召贴出来, 还是因为那天晚上长琴一曲残魂引导致的后续。
站在刘妃那一队里的郭槐当天晚上没有完成任务, 当刘妃急匆匆赶到玉宸宫后, 侧殿内就只剩下了空的襁褓, 瞧着外头一宫殿欢天喜地的宫人, 当时刘妃的脸色难看到什么程度，大概就只有郭槐一个人知道了吧。
一计不成，而先前郭槐那一句中气十足的“有刺客”喊得整个守在玉宸宫的侍卫队都听见了，即使长琴控制了众多侍卫在那天夜晚的心神，但是在郭槐有心刺激下，他们也纷纷想起了在玉宸宫内发生的事，刘妃与郭槐便想要以李妃私通外人的罪名，直接怀疑上了赵祯的血脉。
然要说长琴做事还是比较稳的，当盛怒中的真宗质问郭槐纪歌的样貌时，郭槐呆立半晌，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再去问那些侍卫，侍卫们则表示，他们只是听郭总管的调遣围住了侧殿，却并没有看见刺客的身影，哪怕是一个影子都没看见。
空口无凭污蔑一个才生下了皇子的妃子，李妃虽然性子温吞从不争宠，但她也不是什么圣母白莲，郭槐的下场已经一目了然，可李妃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觉得郭槐这番陷害做的没头没尾的，放在她面前简直是一道送分题。
于是李妃托人严查了郭槐在宫内的住所，居然好巧不巧，让她找到了刘妃与郭槐的通信与狸猫换太子的计划！
先前暴露的陷害和这狸猫换太子的计划一比，简直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了！
信件上的墨迹很新，郭槐没有将信件销毁也是出于对这个计划的自信，而出事后郭槐挣扎过想要去销毁这些东西，时间却又不够。
若说纪歌来这皇宫中走了一遭他们拿不出证据来，可刘妃想要陷害李妃的心思却是白纸黑字，无可辩解。
于是原本流落冷宫的命运便落到了刘妃的头上，李妃生下皇子有功，眼看着就能成为皇后了吧。
虽然只有一道宫墙隔开了宫内与宫外，可皇宫中动荡的事又怎么会传递至外界来？总之当赵祯稳稳当当出生，生母明明白白便是李妃时，纪歌大概就明白这一场他莫名其妙参与进去的博弈究竟是何人胜出了。
五个皇子的早夭，让真宗对这第六子极为看重，赵祯一出生后便是大赦天下，想要为他积攒下福报，好能顺利长大。
更别提其他许多与民同乐的庆祝的事，汴京总是缺不了热闹的，这不过是在这份热闹上更镀上了一层金漆，另整个汴京都洋溢起了暖融融的色调。
再说另一件事，便是纪歌从长琴手中接过来的那一张画皮鬼的人皮。
由于小唯被陈氏接纳进入了王家宅邸之后，陈氏对待小唯宛如对待自己的亲姐妹，破旧的衣裳自然都扔了，给她做了好几套新衣。
到最后，除了一条腰带能够确认是汴京过来的信物之外，就再也没有能够辨认小唯来太原城之前的行踪的东西了。
那卷人皮上倒是还留着女子生前的容貌，且与她活着时一般无二。可要是拿着这张人皮当做寻人启事到处宣扬，纪歌估摸着不过一会儿，他就能被抓进开封府大牢里去。
最后还是宅妖出了办法，找来了一个擅长画画的妖怪，将人皮上女子的模样画在了寻常的宣纸上，又配上了她失踪时可能穿着的衣物。
寻人启事张贴出去也有小半月了吧，不过汴京很大，作为首都都城，失踪的人自然是不知凡几，小半月来上门认领的人没有一个是女子真正的亲人，倒是让长琴废了不少劲儿，一次次地抹去这些人见过人皮后的记忆。
而很快又有人上门了，恰巧狸猫精正趴在门口的石狮子上打着盹，便被来客在门口犹豫不决踱步的脚步声给吵醒了。
他一甩尾巴，从青灰色的石狮子的头上跳下来，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地面上。
来人是一对看上去有些年纪的夫妻，他们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神色忐忑到让两人只在纪歌家门口左右踱步，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去推开那扇门。
狸猫精望了一眼这对夫妻，才扭头一爪子推开了没有合拢的大门。
夫妻二人本还在犹豫不定，然下意识的顺着无风自动的大门看见了在进门时还一勾尾巴的狸猫精，仿佛便好像是由狸猫精替他们下定了决心一般，这才终于走了进来。
“无量寿福，二位可是家中有女子失踪？”
纪歌只打量两人一眼，不知为何就觉得两人有几分眼熟。
他是见过小唯披上人皮后的模样的，因此若是说这对夫妻是不幸遭了画皮鬼的毒手死去的女子的父母，他倒是先信了几分。
只不过——他有些不忍地看着两人的发间已然长出丛丛白发，终于找到了失踪的女儿却得知了女儿已经死去的消息，这究竟是多大的不幸？
果然，在颤颤巍巍看过人皮，以及那条腰带之后，夫妻二人失声痛哭，直教纪歌都有些慌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老妇人泪眼婆娑，不敢去碰人皮，只抓着腰带不松手：“这条腰带、这条腰带还是我家妮子出门前才秀好的新腰带啊！我们家里穷，又只有这一个闺女，闺女若是穿不上绣有迎春样式的衣衫她都不愿出门呜——”
纪歌沉默站在一边，深呼吸一口气，他所能做到的事不过是将女子最后的遗物带到她父母的身边，再作一揖而已。
“令嫒是被一只画皮鬼害去了性命在下将那画皮鬼除去时已无回天之力，只能将这两件遗物带回，好让令嫒魂归故里，望能安息吧。”
老妇人的丈夫或许不那么爱说话，铁骨铮铮的汉子自然不会轻易落泪，只是他越发的沉默，比起老妇人的泪水，更能让人明白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道长不必如此自责，若没有道长，怕是那只可恶的妖怪还在披着小女的外皮，害去了更多人的性命。”
纪歌听得他的话显得有些干涩，嗓子很哑，便摆了摆手，偏头让待在一旁的狐妖去泡一壶茶来，再由长琴送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