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2）

江晚的语气出乎意料地温柔，大概是看在这么多天送便当的分儿上，连带着面对便当主人也眉目带笑，态度温和，宛若春风沐雨，像平时对待患者一样。

倘若荆楚直接和江晚谈感情，说什么一生一世，江晚定是心若磐石，不为所动。荆楚的迂回路线却是正好迎合了江晚的感情倾向，江晚对感情上的需求其实低于一般人，对他来说爱情并不是生命中的不可缺少的部分，而这种类似于家人的陪伴则更加能够触动他的心弦。

两人面对面坐着，不知从哪个话题谈起，竟一时无言。突然江晚眉心一皱，捉住荆楚的手腕，引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来。荆楚在江晚抓着他的时候就全身肌肉绷紧，浑身僵硬，手足无措，那一副慌张的模样要是叫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高管看到定会惊到下颚脱臼。

在荆楚手掌覆上江晚肚子的那一瞬，小小的孩子隔着肚皮顶着他的掌心。这种奇妙的刺激顺着掌心传达到大脑中枢，充盈的喜悦像是要从心脏满溢而出。

他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她六个月了，他才第一次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江晚也不知道自己是刹那间母性爆发，还是一上午忙碌后闲下来心血来潮，他一时兴起让荆楚感受胎动，却不料荆楚作为alpha体温本就比他的稍高，贴在他腹部的手掌就好像是个源源不断散发热气的小暖炉，热得他口干舌燥。

荆楚不开口，江晚也不好把他的手推下去，荆楚的手就那么一直搭在江晚的肚子上。

可惜这短暂的温馨并没有持续很久，突然来了个急诊的病人。妇产科办公室里只有江晚一个人在，剩下的人都在食堂吃饭。江晚匆匆赶去了急诊室，在荆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江晚再次回来的时候，荆楚已经走了，江晚倒没有很奇怪，荆楚的事业还处于上升期，他早前住在小别墅的时候就很少能见到荆楚。他总是很忙，忙着分析市场，忙着看上证指数，忙着应酬……江晚在财经杂志上见到荆楚的概率都比见面的概率大。

更何况，荆楚应该是临时抽空特意赶来的。荆楚来的时候一身正装，与医院格格不入，仿佛是来医院考察并准备收购的企业家。好在他稍显凌乱的头发还能证明他的心思，他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一个人而来。

江晚拿起杯子准备去饮水机里接点水，却发现杯子里已经装好了温水，不烫不凉，刚好是适合入口的温度。杯子底下压着一张便签纸，字体俊秀，笔锋间见得几分大气，端端是在合同书上的落款签名的笔迹。内容却再平常不过，问的是江晚想吃什么。

这是荆楚留给他的纸条，也是他没开口说出的话。

江晚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唇角染上一抹笑意，他把纸条折了一折，夹进了他的孕期观察报告。

江晚深深感受到了习惯的可怕，习惯了柜子里总有零食，习惯了背后的靠枕，习惯了总有特意为你准备的便当......往往就是这些细节提升了幸福感，随之他无可避免地产生了依赖——不希望这样的幸福感有期限，想要一直这样子有人照顾。

不想再吃医院食堂不合自己口味的饭菜，也不想在饥肠辘辘时发现柜子里空空如也；不想再腰酸背痛，也不想再在孕期观察报告上写“缺少维生素”。

江医生唾弃自己意志不坚定，还是在下班前没骨气地在写废了的病历单背面写了“牛肉干加点醋”，写好了压在空了的维生素瓶底下。

他想吃酸甜口的。

荆楚是周末来补充“存货”的时候看到江晚的留言的，一开始他没留意到字条，先是发现维生素的瓶子空了，他一拿起来就看到了下面压着的病历单。江晚的字实在潦草，荆楚努力辨认，才看出来江晚的“要求”，不觉失笑。

他认真地把纸条收好，放入大衣内侧的口袋。

柜子里整整齐齐地码好了各种小零食和维生素，都放在圆圆的透明小罐子里，刚好是一次即可吃完的分量。做好的小饼干也用精致的包装纸包好，蔓越莓切得细碎，点缀其中，红彤彤的色泽诱人，无须入口，便知使人口舌生津的酸甜滋味。小饼干一块一块摞成了罐子里的小山丘，像是等待开张的甜品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