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等待下一次犯错，或者秋书海无缘无故的怒火。

再一次、无穷无尽的惩罚。

双腿根部开始传来炙热的疼痛感，烧得他膝盖打颤，几欲站不稳，只能堪堪靠在墙边，大力喘气。

他不想再这样了。

今年生日一过，他就28岁了。

他像狗一样跟在秋书海身后，跟了26年。

这么长的岁月里，除了睡眠，没有一半的空间真正属于自己。

而就在2个小时前，他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有希望改变。现在呢？

继续妥协吗？

他不想……不想再这样了。

打定主意以后，安辉抬起酥软的双腿，想在这儿找寻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然而，他从小被迫与秋书海共用同一间卧室、书房，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藏。

若是现在就离开别墅，肯定又会被管家发现。

思来想去，安辉最终还是躲在了二楼一间客房的厕所里。他将门从里面锁上，没有开灯，然后坐在马桶上，掏出手机再一次读起了自己和褚子南的聊天记录。他安静地翻了好几页，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笨蛋，眼眶里也变得酸涩异常，终于忍受不了，退出微信，在手机界面上划来划去，脑子里一片混沌。一通乱点之下，安辉忽然点进了微博的界面，看见里面陌生的内容，他感觉有些奇怪，思考了一会儿，才回想起手机仍登录着褚子南的官方微博账号。

安辉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绝妙的想法，既然褚子南胆敢利用他，就得有承担起相应后果的心理准备。他的手机相册里还存着昔日拍下来的褚子南照片，有的是他穿着海滩大裤衩蹲在垃圾桶旁打游戏，两条毛腿清晰可见；还有褚子南将世界读书活动买来的畅销书随意撕掉当食物残渣垫的……总之各种各样的黑照。他挑选出其中九张，上传至微博界面，并配上文字：这就是我在家时候的样子，要多邋遢有多邋遢，要多随便有多随便，没错，我就是仗着自己好看，不服你来打我啊！

按下发送的那一瞬间，他觉得世界都升华了，心底的恐惧也减轻了许多。

然后，他回到微信里，把和褚子南的微信聊天记录全部删除，将这个人拉进黑名单，就在这时，一通来电闪现在屏幕上，伴随而来的还有刺耳的铃声，他吓了一跳，赶紧掐断电话，然后将手机调至静音。

未接来电：管家伯伯。

门外也隐约响起了异样的噪音，似乎有人在跑动，又有“乒乒乓乓”的重物摔地声。

管家的电话再一次打进来，安辉感到方才消沉不久的害怕劲又提起来了，他把手机倒扣在洗漱台面上，在月光中摸索着躺进冰冷坚硬的浴缸里，将身子蜷缩起来。

只要蒙混过今天晚上，他……他明天就回家，然后辞职，然后……然后就什么事情都去他妈的。

他一遍一遍地默念这个想法给自己壮胆，闭上眼睛祈祷。

原本还极为轻微的噪音开始变得越来越大，豆大的汗珠从安辉的脑门滴落下来，打在浴缸光滑的瓷壁上，他禁闭双眼，索性开始给自己催眠。

他用堪比蚊子叫的音量念叨着：“一觉睡到大天亮，明天世界会更好！”

耳边开始传来东西被打碎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尖叫，安辉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幻觉，是杂念。

神奇的是，他居然在几乎迫近耳膜的噪音压力中开始昏昏欲睡，就在他进入梦乡的前一秒，前所未有的巨大响动吓得他像只脱水的鱼一样猛烈地在浴缸里蹦了起来，刺眼的灯光忽而亮起，安辉惊骇地睁开眼，看见一地惨不忍睹的门板碎玻璃和一道高大而瘆人的影子。

秋书海双眼猩红，白衬衫掉了三颗扣子，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他不轻易打人，可倘若动手铁定能一拳把人打得吐血。安辉只消看一眼，便整个身子都软了，他跌跌撞撞地爬出浴缸想逃，但秋书海腿太长，连碎玻璃也没踩着一片，两步就碾到安辉面前，大手像巨人的爪子攒起安辉的领子把他提起，青筋一条条地凸在手背。

他咬牙切齿地问：“想死是吧？”

然后，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那个满眼都是恐惧的人脸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