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果不其然，先前还神情惬意的秋书海此刻已然黑起一张脸，阴沉沉的视线直直瞪向刚进门的安辉，怀里揽着的女郎早已不见，周围坐着的几个人都微妙地互相觑视，没一个猜出他这是怎么了。

安辉被盯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几步走上前去，假装没事人一样扬起笑脸，招呼坐在一边的几位编导：“怎么都不唱了，小江不赶紧给林大美女点歌？”

脚边不知是什么东西滑了一下，安辉急忙站定身子，往地面一瞥，看见了满地的碎玻璃，弥漫开的液体最终散在秋书海脚边。

他下意识吞吞口水，明白秋书海又生气了。

现场的气氛很是僵硬，安辉向来担任的是和事佬的角色，只能强打起精神，装作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地招招手：“嘿！这怎么一地的玻璃？那个小赵，你出去叫服务员进来清理一下，要是滑到我们秋总就大事不好了。”

小江应了一声，很快蹿出包厢，好像有人在后头放狗追他一样。

“怎么没人唱歌了？”安辉被秋书海盯得浑身发麻，绕过碎玻璃一屁股坐在他身旁的空位上，抬手朝小江挥了挥，“小江，你快去点一首，话不说第三遍，再客气就不好了，快快！”

小江瞪着眼睛瞄了瞄秋书海的方向，很快凑到点歌屏前，随便按出来一首《小苹果》，安辉就招呼着另外几个人上去唱。

有安辉在，在场的人不必多看秋书海的脸色，很快又恢复了和谐的氛围。两个服务生被小赵带进来，一声不吭迅速清理完那堆玻璃碎就走人了，安辉又吩咐他们拿两盘西瓜进来，期间秋书海连翘着的二郎腿都没抖一下。

方才黏上来的美女一直没敢动作，尴尬着龟缩在椅背里。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外界都传说秋文娱乐的秋总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了，摔起杯子来一点预告也不带。美女甚至不知道是哪一点气氛不对触碰到了秋总脆弱的神经，分析来分析去，觉得也许是因为他虽然身为双性恋，但DNA中对同性喜爱的倾向更大一些。她于是决定今晚洗澡的时候将香水味尽量洗去，使自己身上的女人气息再淡一些。

安辉在这张罗来张罗去，秋书海愣是一声没有出，但没表示好过再摔杯子——表面文章过得去就行。很快地，暗地里观察着这边情况的众人就彻底放开了，一晚上没出过别的岔子。聚会结束以后，秋书海没有食言，将美女带进了自己在会所专用的休息间，两人呆在里边儿两个小时都没出来。

安辉早已习惯了等待自家少爷的生活，在漫长而枯燥的等待岁月中，他逐渐找到了排遣寂寞的方式。小到棋牌游戏，大到推理小说，五花八门，实在太累了，就干脆在休息室里睡一觉，等待秋书海结束性生活一起回家。

最近，打发无聊的方式又多了一样。

秋书海的大多数情人是不能得到金主的直接联系方式的，他们联系金主一般都只能通过其秘书或助理，而聪明人都晓得，找别人不如找安辉，故而，安辉的手机里至今已存有不下于50个姿色各异的明星或素人号码，他们找自己聊天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很纯粹——搭上秋书海。

而聪明人同时也晓得，当金主提出分手的时候，切忌死缠烂打，宁愿在几年之后重新勾引，也绝对不要摆出一副非你不可的架势。故而，经历好几天被褚子南发来的微信狂轰滥炸的骚扰之后，安辉是彻底看不懂这位大明星了。

那日他在病房里掏出产权转让书之后，褚子南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晕了过去，让安辉和助理都吓得阵脚大乱，赶紧喊医生过来一通检查，才知道人家是受惊过度。由于接下来还有别的工作，安辉没法子只好先离开医院。

回去以后，他不住地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冷酷无情，没有给人家一个缓冲的时间就直接说出来了，还担心褚子南不会善罢甘休。谁知，第二天大明星醒过来之后主动给他发微信，两人再度见面以后褚子南也情绪稳定地将文件签了，没有过多纠缠，只是在安辉离开前问了他一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安辉以为一场撕逼即将开始了，于是他仅仅只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力求给二人的最后一次相处划下一个完美的句号：“没有，好好地照顾你不仅是我的工作，也是我乐意之至的事情。”

没有继续接话，褚子南沉默地注视着安辉一步步离开病房。

本以为与大明星的缘分就此结束，没成想，第二天一早，他就再度收到了褚子南的微信，内容稀松平常，说自己已经出院了，还发过来一张莫名其妙的自拍。安辉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纵然心存疑惑，却还是回复了一句“恭喜”。收到回复的大明星似乎是被打了兴奋剂，从此开始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要发来自己的生活日常，就连排位赛赢了多少场也不厌其烦地播报，安辉一开始还没注意，晚上睡觉前一检查微信，才觉出些不对劲的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