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深海（1 / 2）

沈郁被他言辞里的笃定惊得瞪大双眼：“所以……你知道？”

贺正阳垂下眼帘不去看他, 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郁还在状况之外，用力甩了甩自己的头：“你怎么会？什么时候知道的？”

贺正阳终于抬起了头, 神色凝重：“其实是昨天晚上。我看到了苏靖的案发现场……也许是受到了某种刺激，记忆忽然就像在脑海里觉醒了一样……”

“所以真的是他们？张梁和范永康？”

贺正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放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就像你推测的那样，那天晚上我骑车路过小巷, 巷子里很暗，没什么人经过。我不经意间瞥见有一个人抱着个孩子往里走，这时，另一个人从巷子里的一辆车上下来接应，两人抬着那孩子准备往车上扔。”

“我本来没在意, 可那孩子是睡着的, 有点奇怪，而且其中一个人小声说了句‘快点，当心他醒了’。我就立刻觉得不对劲, 下意识地朝他们吼了一声。”

“后来……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他俩放下那孩子过来对付我。我没想到其中一个人身上带了刀，后来只来得及呼救了一声就被他捅伤了了……”

沈郁看着贺正阳面无表情的脸和空茫的眼神，心里难受得像是五脏六腑都被人狠狠地搅作一团, 一时呼吸都觉困难。

“那……后来？”

贺正阳深深吸了口气：“后来他们把我扔到了那辆车上，还准备去抱那孩子时, 有几个外街上的行人赶了过来, 于是他们匆匆离开。”

“然后我意识就不太清醒了, 可能是伤口太疼加上失血的缘故吧。”

“再后来, 我从昏迷中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地听到那俩人渣在讨论怎么处置我，无非是找地方处理了再想办法抛尸之类的。可能我也挺气愤的，一怒之下居然勉强坐了起来，从后座上过去扳他们的方向盘。他俩没防备，被我摆了一道。我最后的记忆是车子连续翻滚了几下，撞开护栏，翻出了车道……”

沈郁赶忙追问：“事发地在哪里？什么样的车道？”

贺正阳努力回忆着：“不清楚具体地点，看样子像是城外的高速路，四周好像是农田。”

沈郁记得他们当年寻找贺正阳时也没忘记打听车祸事件，可是T城当天并没有人因为车祸入院。那贺正阳当时造成的车祸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车祸并没有那么严重？那俩绑匪都没有在车祸中受伤？

可是如果按照贺正阳的记忆，那次车祸还挺严重的，就算那俩绑匪没受什么重伤，可车子本身一定是有损毁的，他们不可能开着车带着贺正阳顺利消失掉。极有可能是他们怕事情牵扯出来，把贺正阳留在车里弃车逃亡。

如果是这样，那不管当时的贺正阳是深受重伤还是已经死在车里，都会被按流程送到医院抢救，再交给警方登记寻找家属，那么一直在留意各方消息的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难道那俩绑匪还会在弃车之后带着一个身负重伤的人逃亡？

不，不可能！

等等！高速路！

还有一个原因，他们当年寻人的范围只在T城，那车祸发生在高速路段，极有可能已经出了T城，属于临市甚至是别的省份的辖区。

也就是说，他们一直在T城苦苦寻人，却没有想过贺正阳当晚出事的地点已经到了外地。

沈郁心头狂跳，再看贺正阳时只觉得一阵悲凉。

她眉心痛苦地纠结着，伸手去抓他的衣袖，依旧不怎么成功，最后只能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浑身止不住地轻颤。

她把头深深垂在胸前，哽咽着出声：“对不起阳仔，对不起！我们没能找到你！我……我们应该找得更仔细一点，找得更远一些……”

贺正阳打断她的话，声音里带了几分强硬：“别说了！沈郁，别说了！”

沈郁没再继续，只抬起一双朦胧泪眼看他。

贺正阳双眉紧锁：“沈郁，你知道跟你们无关的。我们不提这个！”

沈郁一时心绪难平，只想着如果当年能想到托人去邻近的各市都打听一下消息，也许有不同发现。

她回想着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她还是个没什么能力的高中生，跷了课跟在贺阿姨身边不管不顾地四处寻人。

他们打印了贺正阳的照片到处问人，在电视台报纸电台上都发布了寻人启事，在网络和社交平台发布消息，也把寻人启事贴遍了大街小巷。

可是，一无所获。

再后来，她被爸妈强押回学习上课，自己却有好一段时间都处在神游一样的状态。

跟其他同学一样上课、吃饭、自习、睡觉，心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好像自己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漂浮在三尺之上的虚空里看着那个如提线木偶一样麻木度日的自己。

可怜又可笑。

她现在只是后悔，如果用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继续去找贺正阳会怎样？如果扩大了搜索范围，去其他城市都跑一跑会怎样？

是不是自己就能早一点发现那个重伤的贺正阳？

即使，即使只能找到那个死去的他，是不是也可以让他不要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异乡，那么久？

“沈郁！”

贺正阳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在她额前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成功把她的思绪从五年前拉了回来。

沈郁仍望着她，眼神迷茫哀伤。

贺正阳心疼得无以复加：“别再想了，真的，我们说过的，毫无意义的事情就不要做！”

沈郁闭了闭眼：“可是我做不到啊，阳仔，我好难过呀！”

贺正阳来到她身侧，轻轻把人圈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