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1 / 2)
谢恒临登基的第三年,朝中局势稳定,边疆境外的外族也被打得无力抵抗,连连败退,最终退回去休养生息了。
江逾白有心带谢恒临回北方边境,回他年幼时生活的那座城池,那片土地看看。无奈从谢恒临登基开始,京中便大小事务缠身。
上一世江逾白心思不纯,刻意拉拢了许多官员,维持了不少人脉,甚至有一批自己的死士。但这一世。他几乎没在京中有过什么政绩也没怎么走动就位居高位了。看着是光鲜,但根基不稳,又因和霜儿的关系而很难服众,一开始连个能放心用的人都没有,事事都得自己仔细着。
好在这一世霜儿身体好年纪也轻,每每看他辛苦都不忍心,抢着跟他分担了许多。
夏末时,天下太平,两人这才总算清闲下来了。
在宫中游手好闲了一阵子,谢恒临便动起了去西北的念头。
“我最近也在想这事。只是路途遥远,来回要两三个月。要用什么借口连着三个月不上朝,带多少人手,一路上如何掩饰,到边境后若是消息泄露遇到危险怎么办,这些得提前准备好。”江逾白坐在御花园的石凳上,正在挽着袖子给他修纸鸢,此时眼睛专注地看着纸鸢的支架,皱着眉想办法。
谢恒临原本抱着江逾白的脖子蹭着他侧脸晃来晃去,一听这话直起身,有点懵。“为什么要这样躲躲藏藏,光明正大去不行吗?”
江逾白怎么拿过一旁完好的一根小木棍想替换上去,比划了几下又觉得有些麻烦,不如重新做一个。
“眼下几个外族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龟缩回自己疆域了,可这口气他们一定咽不下去。要是这些人得知你去了边境,必然想尽办法行刺。加上先前处置的陈尚书与高相也是树大根深,前一阵子那个胆敢在宫宴上掏出匕首要伤你的老嬷嬷不就是一个。”
谢恒临垂眸听完,道:“那我们要是偷偷的走必然带不了多少人,消息一旦泄露,遇到人多点的也招架不住。还不如多带些人,到时里三层外三层的,想混进去也难。”
“再说了。”谢恒临弯下腰,双手从江逾白胳膊下穿过紧紧抱住他。“你也太小心了,哪儿有那么多人惦记我的命。”
江逾白若有所思,说:“此事不急。我再想想。”
“没什么好想的。就听我的吧。人多点热闹,不然这么远的路途也挺无聊的。再说了,边疆将士们舍生忘死保护百姓,为国尽忠,若我能去慰劳一番,也能鼓舞下士气。”谢恒临道。
江逾白放下纸鸢,拉着谢恒临坐在自己怀里,紧紧盯着他眼睛看。
“怎么了?”谢恒临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霜儿是不是,想让我堂堂正正的回去?”江逾白握住他指尖。
“你本来就堂堂正正。”谢恒临侧身抱住他脖子,见他还看着自己,只好轻轻叹口气,放软了声音说:“那里离京都实在太远了,纵使翻案的消息传去,也未必有多少百姓会相信。毕竟当时你爹娘因为被诬陷通敌,很长一段时间里,全国上下都……骂声不绝……”
“都过去了。”江逾白隔着衣服,亲了下谢恒临肩膀。
“反正要回去,不如就大张旗鼓回。让大家看看你如何得圣宠,把当年的真相让我们带去的人散步出去,告诉你家乡的百姓们,白家二位将军,自始至终都没有辜负过他们。”谢恒临见他发愣,反手握住他的手。
“我一定离你近近的不乱离开你的视线,况且阿白别忘了,我也是会武的。嗯?”谢恒临笑着看着他,等他答复。
江逾白犹豫半晌,才点头同意了。
带的人一旦多了,事务也就增多了。本朝除去太祖皇帝征战四方时去过北方边境,其他的皇帝都未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大小官员急的甚至把前朝皇帝远行的记录都翻出来参考,生怕有什么地方安排不好。
等众人浩浩荡荡踏上北上的路途,已经是一月后了。
又过了一个月,车马一路几经停歇,总算是快到了。
秋日天高云淡,草色黄绿夹杂,一路上见着的树木也是黄的如金,红如火,偶有翠色。
如此壮阔的塞外风光谢恒临从未见过,连中途停歇见着了湖水倒映着草木,都高兴地拉着江逾白去看。
只是,谢恒临察觉出江逾白似是近乡情怯,越是靠近就越是不安,这一路上两个人单独待在轿子中时,他常常出神,晚上更是整夜整夜失眠。
谢恒临知道,很多事情没有对错,有些感怀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弄明白。
这些日子他格外黏着江逾白,亲他抱他必要时还主动做些令人害臊的事,也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陛下,天涌城到了。”有小太监隔着轿帘道。
谢恒临此刻喘息未定,攥着江逾白的衣裳从江逾白身上下去,匆忙整理了下,忽视下身的不适,掀开轿帘往前面看去。
远处城中将领守备还有一众城中大小官员已排列整齐跪迎圣驾。
江逾白低低笑了一声。谢恒临回头一看,只见他坐得四平八稳,衣衫也整齐妥帖,好像连发丝都未乱一根,登时气得咬了他脖子一口。
“霜儿自己缠上来求我给你的,怎么现在却怪我了。”江逾白替谢恒临把发冠扶正,临下轿时又摸着他脸,偏头亲了下他唇瓣。
夜晚,谢恒临沐浴完,见江逾白坐在床沿垂着眼出神,于是蹲在他面前仰头看他。
“你想回去看看吗?”谢恒临问他。
“嗯……”江逾白点头,但目光有些游移。
谢恒临很久没见过这样的江逾白了,顿时心头有些酸涩。
“我陪你吧。”谢恒临站起身,去换衣服。
这么远的地方,来一次也不容易,没必要修建行宫。他们京中来的人马分散住在四个相邻的院中,是本地官员们提前腾出来收拾好的。
这地方恰好离当年的抚远将军府上离得不远,上午经过时,还看见了残垣断壁的将军府。
夜深时,二人带了几个暗卫,从后门出去。
边塞的城中百姓很少,到了晚上街上已经没人了。谢恒临伸手牵住江逾白的手,看着他的侧脸咬了咬嘴唇。
其实已经二十几年了,荒草长得比人都高的地方,哪里看得出来是将军府呢,只因江逾白目光颤动,深深看了许久,慌张到手握成了拳,谢恒临一下就明白了。
一路上除了远处偶尔传来一声犬吠外,一片静谧。百姓们睡得早,每一家的窗口都是黑漆漆的,与夜里也照样灯火辉煌热闹繁华的京城天差地别。
转过两条街,江逾白的步子有些重了。
他一步一步,循着记忆,站在将军府门口,仰头看着月亮,深深吸了口气。
谢恒临看见他眼睛有些红了。
暗卫们用刀剑清理出一条窄路,江逾白带着谢恒临往里走。
幸好边境地多人少,将军府这么大的地方也没人来占。如今的断瓦残砖,就是当年被烧得黢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