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法(1 / 2)
穆池从庖屋出来时恰巧听见院墙外有动静,村子里院墙普遍不高,穆池家亦是如此。他快走至院墙,站在墙边,只需稍微垫脚伸脖,头顶便能与墙顶齐平。
不一会儿,伴随着墙外的砖头倒塌之声,一个脑袋自墙顶冒了上来,见到院内已“恭候多时”的穆池时尴尬笑道:“嘿嘿小兄弟……”
穆池使出每日喊他父亲起床时的大嗓门,指着这人喊道:“下去!听见没?不下去我拿刀了啊!”
“别别别!哎呀别这样嘛,我就是来道个歉。仙人仙人,您帮我劝劝这小兄弟呗……”张尧趴在墙头,墙内进不来,墙外不愿去,自己给自己来了个进退两难。
穆池还欲再赶,却听身后方栀说道:“让他进来,我有话要问。”
穆池回头看他一眼,方栀已洗漱完毕,端坐于石桌前。穆池再望向墙头的张尧,不再做声,算是默许了。
张尧从墙顶一跃而下,几步上前朝方栀行稽首礼,“小民张尧,拜见仙人。”听得上方仙人叫他坐下,这才起身,点头哈腰坐下,却如坐针毡。在穆池的眼刀射来之时猛然站起身,讪讪笑道:“哈哈小民还是站着吧,您坐就好。”
一见张尧行的稽首礼,穆池便知这人一大早来此并非只为赔礼道歉。稽首礼为九拜之中最隆重的拜礼,通常为臣拜君,徒拜师,子拜父,民拜神。可方栀与张尧一非君臣,二非师徒,三非父子,更非九霄之上的神仙。张尧此番前来赔礼只占其一,至于其二,他目前还不得知。
三人一站两坐,穆池手肘撑在石桌桌面,手掌托住脸颊,左手的小拇指丶无名指丶中指与食指有序地敲在桌面上,发出的声响就好似不远处正浩浩荡荡,有万马奔腾而过。
伴随着穆池手指所发出的“哒哒”声,方栀道:“你二位兄长的能力不足以引来两只邪祟,昨日那鬼物是对夫妻,且毙命不足一年,因怨念太深而成厉鬼。你仔细想想,一年前可曾摊上过命案?”
张尧只觉得心脏跳动过快,直逼穆池那指尖敲在桌面的速度,“没没没,小民哪能摊上命案?即便是真摊上了,官府也不是吃素的,哪能放任小民逍遥法外一年之久?没没没,没有的事……”
这避重就轻的回答一说出口,方栀面色瞬间冷下来,难得的显露出怒意。穆池嗤笑一声,道:“把谁当傻子还是怎么的?死的是你哥,问的自然也是你哥。仙人待不久,若下次再来个杀人于无形的厉鬼,谁应付得了?好好回答!”
穆池这话说得底气十足,铿锵有力,张尧一个激灵险些再次跪下,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没听清嘛,小兄弟别生气,仙人也别生气……”
“那说吧。”方栀沉声说道。
张尧踌躇半天,最后一咬牙,一跺脚,“也不能说摊上了人命,毕竟我大哥没动手,是他们夫妻俩自相残杀来着……”穆池见事不关己,起身去到庖屋,生火熬粥。
“两……两年前吧,小民的大哥便极少归家,回家时手里大包小包。起先小民并未发觉异常,毕竟大哥他生的好看,攀上了许许多多富贵人家的妇人,夜不归宿不足为奇,但十天半月的不归家还从未有过,小民与二哥便问他,好不容易才给问出来,原来他攀上了县里首富家的夫人!”张尧将“首富家的夫人”几字加上重音,格外的重,生怕街坊邻里听不见。
这时穆池已将大米入锅,闲来无事他便坐在灶口听着张尧以说书人一般的语气诉说一件实事。“仙人您是不知道啊,那首富先前不过是个穷小子,空有一身蛮力气,被县里首富看中,让其入赘,这才摆脱了穷小子的头衔,一跃入了龙门。首富家女儿长得,我的天,那长得,就不是个人啊,丑得啊,也只有大哥他下得去嘴……”
“咳咳。”方栀轻咳两声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蹙眉道:“说重点。”
张尧自知扯歪了,忙点头笑道:“是是是,那首富家女儿成亲不久双亲便相继离世,万贯家财顺理成章由那穷小子继承。穷小子渐渐学着出门做生意,一出门自然不会轻易回家。小民的大哥与那夫人,一个迷恋对方相貌,一个贪恋对方银子,一来二去便处到了一块儿。往年大哥与富贵人家的妇人来往至多不过一年,那些妇人不敢挪用大量金银,大哥将钱财花得差不多便甩手走人,妇人的丈夫即便发现家中账本不对劲也不会往妻子通奸这方面想,妇人们更加不会主动承认这事,时日一久便也不了了之了。可哪里想到大哥与那丑妇处了不足半年,那家丈夫会连夜赶回来,被当场逮个正着,这才……”
张尧不敢再说,抬眼见仙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面色冷凝,似是在等待下文。这才咽下唾沫,缓缓道:“大哥他……跑得快……那小子没看清……第二日县里便传遍了,那妇人被她丈夫掐死了……她丈夫故意杀人证据确凿,被斩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