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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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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还有哪儿不舒服吗?”此情此景下,彭筱烟倒比江帆自如得多,大概跟已消化这事儿好几个小时也有关。

江帆有问便答,靠在床头说:“脚脖子痒。”

彭筱烟也不避忌,掀开被朝下面看了一眼,“蚊子咬的。”

“……”这下江帆全想起来了,他仰了仰头,看天花板,胸口起伏时牵得全身疼,又不免觉得还不如想不起来。

“我给他添麻烦了吗?”太极打了半天,江帆到底是忍不住了。

“你说呢?”这不是反话,也没有什么讽刺意味,彭筱烟是真被他问住了。

“他叫我找他,他要我等,”江帆梗着脖子,脖颈上的脉络使他看上去成熟又可靠,可说出的话又太像孩子的埋怨,“我都要痛死了,他为什么不带我回家?我为他戳了自己一块肉啊!我学了散打学了商管!我等了他七年!他怎么……

“他说话不算话……他骗我。”

这房间真大,沉静时尾音荡了又荡,像“咚咚”打在心鼓上。

彭筱烟想拿烟。拿起来又走开几步,站到窗边才引燃,她将烟夹在指间,从烟雾里看江帆。江帆还仰着头发呆,喉头缓慢鼓动,似乎不这样做,就再掩藏不住他满身的狼狈。他倔得很。

彭筱烟的偏心多少年如一日,她太清楚,当年是,如今也是。可当她沉默伫立一旁审视江帆的疼痛时,不免又想起彼时躺在担架上的杜君棠,血污在身上大片大片铺开,红得浓郁均匀,只有脸颊上格外斑驳。

他哭了,他为什么哭呢。

他疼吗,哪儿疼呢。

彭筱烟感到嗓子眼过分的辛辣,她眯着眼睛,眼睫被水汽染得沉沉。她忽然孤独地意识到,时至今日,这场战争里,她是最后且唯一的,清醒的亲历者。

她以为她忘了,和杜君棠满身的伤,和她满腔的愤怒,一起忘了。可她落了江帆,还有江帆挣扎多年的依恋与执念。

任由所有的爱和思念痛失归处——但凡见证过的人,都不会甘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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