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一个夏天（2 / 2）

之所以记得杨飞越，是因为每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杨飞跃或者王豪门，还有其他几个男生总是会上主席台背检讨。

他们每周都打架，有时和同校的其他男生，有时和别的学校的男生。如果被老师逮住，就会在周一的时候在全校师生面前做检查。

李莉萍是王豪门的男朋友，他们经常在教室里摸过来摸过去，大家都在说两人是在谈恋爱，是男女朋友。

面包车没有往县城里面开，而是拐向通往城外的大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买笤帚，要是回去晚了赶不上做饭，又会被王美芝打一顿。

他看着窗外的建筑慢慢在眼前划过，这一片地方他平时是不会过来的。他每天的路线是固定的，学校、家、超市、菜市场、杂货店，这几个地方把他的活动范围圈定了。这个圈之外的县城是他不知道的。

面包车一路往南开去，从县城出来后就看不到建筑物了，车窗外全是来往的车辆。

如果一直这样开下去也好，开到王美芝不知道的地方，开到不会挨打的地方。可是身份证在王美芝那里，离开了家自己又能干什么呢？

他一边期盼这趟旅行没有终点，一边又害怕旅行的终点是王美芝愤怒的咆哮和让人难熬的暴打。

“大哥，我同学说有个有个男人可牛逼了。他从老家直接骑车去了西藏，厉害飞了。”

杨飞越接过王豪门的话说道，“我也知道那个人。”

王豪门压低了声音说，“大哥，我们一会把小媳妇扔到半路上，让他自己走回去。”

他听见了。他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旅程的终点马上就要来了。

“这多没意思。莉萍，把你刚才换下来的脏裙子拿出来，给小媳妇穿上。”

“还是你厉害。”

“小媳妇都是穿裙子的嘛！”

面包车停了下来，王豪门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拉下车。他和杨飞越要脱他衣服的时候，受到了阻挠，然后脸上就火辣辣的。就好像什么一句话不对就打他的王美芝一样。

把长袖长裤扒下来，几人就看到了他后背和屁股上的伤痕。

“他妈打的可真狠。”

几个人对着他身上的伤痕啧啧称奇。把李莉萍的连衣裙扔到地上，车子开走了。

这天是大暑。庄稼地里的麦子已经收割过了，这会已经被重新种上了玉米。

他蹲在穿越大片麦田的马路边上，让风吹着身上的热汗。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是想一会走回去后迎接他的王美芝的暴怒，还是一路上遇到旁人看热闹的眼神，或者是就这样走上远离县城的路，走到哪里算哪里。

哪怕捡破烂也好，他不想站起身，他不想穿裙子，他不想回去。

双手揪着连衣裙的下摆，一阵风吹过，他两腿间凉飕飕的，很不舒服。

他靠着路边，埋头走着。不管来往的车辆摁喇叭喊他坐不坐车。

等他又被人猛地拉上一辆车时，他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其实也没等他有什么反应，有人捏着他的下颌把一瓶水灌进了他嘴里。

“咳咳。”

推开口边的瓶子，他咳了好几声。

这也是一辆面包车，被挤得严严实实，坐着里面的人全部闭着眼睛在睡觉。给他灌水的是个满脸凶相的男人，看到水瓶里剩下不多的水，男人没再给他喝，只是催促司机“赶紧开，别让人看见。”

自己上车的动静没有惊动车上除了司机和满脸凶相男人之外的其他人。即使和他挤着坐同一个座位的男孩子也闭着眼睛靠着椅背上睡觉。

或许他们不是在睡觉，当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睡觉的欲望时，他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

是不是该高兴呢？

“可真是捡了个便宜货。”

“男孩还是女孩？”

“我摸了，是带把的。”

“这个年龄有点不好卖。”

“咱们不是要去山里吗，把他卖给想娶媳妇的光棍挣笔大钱。”

然后再醒来，就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男人和女人以及陌生的手摸了过来。

等到武宿墨赶过来，就看到夏至双眼无声的呆立着，好像被什么痛苦禁锢住了。</p>